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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自私的,即便计划失败,最后只能救下一个孩子,也只能是她的孩子。”
小徒弟会提前一天接走雪,安置在芒罕村外的住处。
女萨满决意不能让雪再被囿于羊圈,不管她的孩子未来是以草原为生,还是去更远的地方,只得脚丈量大地。
“这个计划是很危险的,但我们别无他法。拖上一天,就会有孩子被伤害......孩子是一个民族的希望,是未来,我们必须保护他们。”
恩和沉默须臾,声音哑了些:“最后的最后,我问萨满,假如计划失败,位于最前线的她该怎么办?”
女萨满闻言露出个轻松的笑容,让恩和:“别怕。”
芒罕的祭祀敖包下挖有密室,储存的口粮足够吃上半个月,她会找准机会逃出来。
“我问了阿努,他说密室是很安全的,外族人进不去,也让我放心。”
恩和牵起唇角,对镜头强扯出一个笑容:“希望我们一切顺利。”
Video19.
组装镜头里芒罕村的祭祀开始了,敖包周围燃起熊熊火炬,几辆黑色越野车停在空地。
紧接着保镖站在道路两边,车上的人依次走下。
恩和眼睛发红,咬着牙说:“这个人是孚信集团的董事长,他曾经在大使馆接受过采访。”
镜头里的中年男人长脸瘦削,两耳反骨,眉心中央一颗褐色的痣。
关注财经新闻的人对他并不陌生,这张脸经常出现在报纸头版,正是孚信集团的现任董事。
而前不久他刚成立了儿童慈善基金会,旨在救助第三世界的贫困儿童,被国内外媒体争相报道称赞——以实际行动力破集团高层X侵丑闻。
她愤怒道:“真是虚伪至极,令人作呕。”
因为视角问题,其他人拍个七七八八。
其中一个因弯腰掸裤腿上的灰尘停留片刻的男人,被清晰记录在画面中。
“我记得他,他是华国人,姓戴。”
这个戴姓的中年男人,正是那晚向同伴洋洋得意自述“转运珠”经历的败类。
那时恩和站在他身后的柱子旁,嘴咬出血才忍住拿起墙上挂着的长刀砍他。
恩和拿起相机,想尝试能不能将镜头拉的更近时,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全身血液倏地凝滞。
女萨满被一个保镖押出敖包,紧跟着出来的一个女人用手透过镜头指向他们。
阿努瞧出恩和的异样,凑到镜头前登时脸色大变,骂道:“这个该死的贱人!”
正是那晚阿努偷偷送去镇上卫生院的女人,她的孩子在半路中因失血过多不治身亡。
女人认为是女萨满害死了她的儿子。
不知何时她暗中知晓了计划。
比起一时失神的恩和,阿努反应迅速。立即把相机挂在脖子里,拽着恩和跑下山去骑马。
还没上马,回过神的恩和猛地挣开阿努,颤抖地说:“我不能走,我得去救萨满。”
阿努一把薅住她,操着不太流利的蒙古语吼着:“你去,只会死,都会死!”
恩和何尝不明白,但她流着眼泪喊道:“我们能救出她,想办法躲进密室——”
“根本没有密室,她是骗你的!草地底下都是石头和冻土,哪里能挖得出密室!”阿努也流出泪,哭着告诉她:“你以为我不想救都罕,我想和她一起死!但我必须完成答应她的事,带着你和孩子离开!”
恩和足足愣了五秒钟,她咬破了嘴唇。眼神绝望,却用最后的力气推开阿努,毫不犹豫地转身往村子方向跑去。
阿努泄愤似地大叫一声,狠狠抹掉眼泪跟上去。
可仅仅跑出三四十米,他们就停下了,震惊地看着村口。
背对他们的女萨满散着凌乱长发,半截裙摆被撕下,脱掉了行动不便的高跟马靴,赤脚踩在这片荒凉无望的草地。
她双手紧攥长杖呈自卫姿态,杖顶雕刻的马头不知所去,之下藏着的是泛着银光的白刃,此时正往下淌着血。
右前方,一个保镖跪倒在地,痛苦狰狞地捂着涓涓流血的胸口。
再往前,三四个魁梧保镖正在逼近。
“萨满——”
听到恩和的声音,纤细背影明显一震。她侧头望向恩和,那双始终沉静的蓝色眼睛浮现一丝无奈,语气却依旧严厉决绝:“阿努,带她走。”
阿努使劲跺了脚,从身后抱住恩和的腰。
恩和疯狂挣脱,去往女萨满的方向。
女萨满扬起唇,眼里含泪呐喊:“恩和,带着我们的希望,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不要回头——”
“恩和,带着我们的孩子,让他去看一看世界,看一看未来——”
恩和怔住了,趁此阿努咬紧后槽牙把她扛在肩膀,头也不回地往南边跑。
此时有保镖扳动枪机对准他们,几乎是瞬间女萨满扑上去堵住枪口,扬起长刀刺向他的肩膀,同时子弹贯穿她的腹部,鲜血浸满白衣。
恩和悲恸地哭喊,看着女萨满用最后的力气推倒身前燃着的火炬。
提前洒在草地和敖包的油瞬间燃起,向四周窜去,顷刻间芒罕村被大火覆盖。
在一声又一声的“让领导先走——”中,火焰眈眈逐逐地侵蚀草地,吞没女萨满的每一寸肌肤。
短短十九段录像。
结束了雪的母亲短短十九年的一生。
在最后是恩和整合视频后的一段自述。
她讲那时他们和半路赶来的小徒弟会和,带着雪骑马离开,保险起见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路,期间差点因脱水丢了性命。
经过半个月的翻山越岭,抵达边境地带。
阿努将提前准备好的钱交给掮客,送他们去华国境内。
而临行前的一晚,恩和留下一封信离开了。
她说她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她必须让真相公之于众。
三个月后。
恩和在大使馆遇害。
苏和私自解剖了妹妹的遗体,取出这片吞咽进体内的内存卡。
前半生失去了一条腿,杀了一个人,后半生被困在牢笼。
视频全部结束,坐在电脑前的陆炡迟迟未动。
直至电脑屏幕熄灭,“公诉一科”的办公室失去最后的光亮。
黑暗中,陆炡摘下镜框靠在椅背,手背抵在额头掩住眼睛,陷入了某个回忆。
二十年前那场狩猎结束后,陆家人回营地炙烤当天的猎物,牙齿撕扯着新鲜的肌肉纹理。
而陆炡什么都吃不下,无视陆振云的呵斥独自去往僻静角落,坐在草地久久望着月明星稀的夜空。
后来陆湛屏寻到他,在身边坐了下来。
彼此沉默片刻,陆湛屏先开口:“即使我不开枪杀死那只小猫,它也会被鬣狗或豺狼吃掉。与其那样,不如给它个痛快。”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