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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没干过重活,皮肤被养得娇贵,才攥了多半天的铁锹柄,就被磨出一串血泡。

记得小时候零下十几度到雪里扒柴火,因为一层厚茧的保护,顶多冻得红肿,也不会皲裂。

走到休息的地方,他拿了个掺着荠菜的黄面窝头。吃了两口有点噎,暖瓶里的水只剩个底。

廖雪鸣起身掸掸裤子的土,脖子里挂上手电筒,提了两个暖瓶去最近的村户家装热水。

一个爷爷在后面嘱咐他,“南边坑多,踩着土埂小心点走!”

廖雪鸣应了一嗓子,低头顺着手电筒的光走。新翻出来的黄土松软湿润,一踩一个坑。

颈间的手电筒随着步履晃动,颠着颠着忽然没了光。他放下暖瓶,使劲拍拍放电池的地方,灯泡闪了几下彻底不亮了,自己也没带手机。

廖雪鸣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回头看看,又朝前望望,计算距离是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往前比较划算。

......算了,走吧。

他提起暖壶,硬着头皮向前走。

刚小心翼翼迈了两步,脚下的路重新被照亮,两株黑麦草在风中微微抖动细杆。

廖雪鸣抬起头,眼睛在黑暗中触及光源那刻下意识眯上,适应后缓慢睁开,望见五六米外的高大人影时,一时愣住。

是陆炡,将手机举过肩膀,手电筒的光芒照亮他前方的路。

镜片边缘晕着光,得以看清那双凤眼包含笑意。检察官晃了两下手机,尾调略扬:“不是在做梦,也不是闹鬼,看着点路赶紧过来。”

安静几秒,见廖雪鸣放下暖壶,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并作一步,眼看着跟小猫飞扑似地张着四只爪子扑进对方的怀里。

然而头顶重重撞在陆炡的下颌,他“嘶”了口冷气。还没等伸手揽住他,后脚跟的土一软——双双跌进右后方的土坑里。

这里原本的棺材傍晚时被运走,还没来得及用土掩埋。

回过神来的廖雪鸣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伸手扫扫脸上的土,借着掉落在一旁的手机的光,看到自己正坐在陆炡身上。

他还算干净,而检察官半个身体陷在土里,头发、脸和衣服上全是土,混着没烧完的纸钱碎片和灰絮。

廖雪鸣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道歉,用毛巾给陆炡擦脸,又不合时宜地想果然是帅哥,都这样了还像一尊刚出土的古希腊雕塑。

手腕被攥住,陆炡侧过脸咳了两口黄土,用手背抹过唇。眼镜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加上黑天,视力弱得和盲人没什么区别。

如此荒唐滑稽的情景,他却只想笑。

回顾过去三十五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在活着的时候躺进坟坑里。

陆炡笑起来,笑得廖雪鸣懵懵地眨了眨眼,一时忘记了害怕。

检察官看起来并不生气,他从未见过对方这般开怀的笑。

后脖颈被温热的手扶住,廖雪鸣的手撑在陆炡的胸膛,半个身体向前倾去与他对视,他话里笑意未散,“廖雪鸣,你这是想与我合葬?”

第57章 我爱你

两人先后被村民拽出坑,也幸运地找回检察官的眼镜。

帮助他们的村民也是先前从镇上骑三轮车把陆炡捎来的人,这会儿想载他俩回去洗洗,换身干净衣服。

陆炡顺手掀起身边廖雪鸣的衣角,用干净的布料擦拭眼镜,戴上后礼貌道:“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这怎么行,远道而来的都是客人——”

“大爷,真的不用了。我们走一会就到家了,别耽误你们干活了。”廖雪鸣在一旁说。

村民不再坚持,给了他们一个新的手电筒,嘱咐看好路。

等他走后,陆炡低眼看向身边人。

刚才从坑里出来后,和大爷说话时就低眉顺眼的,一副蔫巴巴的模样。

伸手捻去粘在他头顶的一截枯草,顺势轻轻弹了下脑门,陆炡问:“困了?”

廖雪鸣摇头,“我们走吧,家在东边,不远。”

转身往前走了两步,被攥住手腕。陆炡蹲下身,撩起他的右裤腿。

一条三四公分的伤口横亘在小腿肚,肉里扎着几根细小木刺,血顺着淌到脚踝。

“可能是刚才被树墩子划破了,没感觉到疼。”廖雪鸣垂眼看着伤口,表情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抓着裤腿的手血管隆起,陆炡抬眼,沉声道:“走路都瘸了,你告诉我没感觉?”

“......对不起。”廖雪鸣避开视线,腿下意识向后撤。

陆炡闭眼屏息一瞬,敛了脾气,语气缓和些:“别的地方有伤到吗?”

虽嘴上说没有,他还是摩挲着大致检查一遍,站起身脱了冲锋衣外套给廖雪鸣穿上。

尔后干净宽阔的后背朝向他,陆炡说:“上来。”

廖雪鸣攥着衣尾,没动。

“快点。”陆炡回头看他,“几度的天气只穿件单衣会死人的。”

眼看着廖雪鸣要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被检察官握住手,揉了揉,无奈地轻叹口气,“不如你搂得我紧些,会更暖和。”

沿着墓地的上坡路,约莫一公里到村上的卫生所。

对腿上的伤口清理消毒,拿了生理盐水和碘伏液后,陆炡继续背着廖雪鸣回家。

小朋友始终垂着脑袋,不怎么说话,倒是很听话地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

有几次勒得他喘不过气,陆炡友善提醒。松快没几分钟,胳膊又跟胶水似得黏上来。

这会儿云移开,整个月亮悬在天幕。未受工业污染的乡下,月光洒在浅涸小溪如碎了银子一般。

脚踩在土路铺着的干落叶上,窸窣作响,静谧中颈间温热呼吸愈发明显。

陆炡放慢脚步,手臂将廖雪鸣向上拖了拖,用哄人的语气:“谁惹我们宝贝不高兴了?”

毛糙的短发蹭过颈后皮肤,听见他闷声闷调:“没有不高兴。”

“还不承认。”陆炡依旧拖长拖调地哄着,“从刚才跟村里大爷说话的时候,嘴角就要耷拉到地上去了。”

“......”

背上的人小幅度地动了动,凑到他耳边,忽然小声喊:“陆炡。”

自相识以来,这是第一次听到廖雪鸣不用“陆检察官”“您”等敬称,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下意识想说小朋友的胆子越来越大时,却听见他问:“你会死吗?”

脚步稍顿,陆炡偏过头,“你作为一个无神论的遗体美容师,问我这个问题?”

片刻沉默后,廖雪鸣声音哑了点,“......那你会比我早死吗?”

呢喃细语消散在山谷秋风间,陆炡忽然意识到了他情绪转变的开关——是从那句合葬的玩笑话开始。

“我当然会死,也会比你早死。”他继续走,从土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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