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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和他在商业战争里对付过的那么多老狐狸相比,许漫溪是easy mode里的最低级别。
赵予玫和晏今时将这个小狗崽子宠得太好了,骂都不舍得骂,再这样下去,对方迟早会因为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而犯下更多的错误。
晏成山坐在书桌前,许漫溪不安地绞着手指,毫无男子汉气概的小动作令他倍感厌恶。
有本事在背后挑唆,怎么又没胆子面对他?
“是你和予玫说了我出轨的事?”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晏成山的神色却极其肯定,仿佛在说“如果不是你还能有谁”。
在这个人面前隐瞒一些事实毫无意义,许漫溪点点头,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赵予玫先问他的,可他确实没能将真相给瞒住。
晏成山冷嗤了一声,“你知道大部分人在一生之中,都没法完全地对自己的伴侣保持忠诚吗?很多人精神上早就出轨了,却还在自欺欺人。”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爱予玫的。我这辈子就今时一个儿子,他是我和予玫爱的结晶。”
“你有想过吗,如果不是你多嘴,把这事告诉她,予玫就不会大受打击,病情迅速恶化。”
晏成山甩了一沓检查报告到书桌的另一端,动作干脆利落,一如他和合作方谈判时,面对不愿意离职的员工时,训斥下属工作不到位时,就将白纸黑字的合同或材料这么一甩,用资料来说明并证明一切,而不需要他大费周章地作解释。精确的数据往往比苍白的语言更具有说服力。
“你自己仔细看看上面的日期,还有对应的检查结果。你告诉她的第二天,她就找我问了这些事。她的身体状况是从你告密那天开始每况愈下的。看到这些报告,你还觉得你自己特别贴心,特别真诚,特别直言不讳么?”
许漫溪说不出话。巨大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手脚发软,耳旁传来一阵阵刺耳的轰鸣。
当着他的面,晏成山拨出了一个电话,扩音器传出来的声音很熟悉,是赵予玫最信任的那位主治医师。
晏成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开口询问,“医生你好,我想再确认一下,我妻子之所以没扛过癌症,和她后期的情绪变化有着很大的关系,是吗?”
“是的,晏先生,患者本身心态足够积极的话,对治疗会有很大的帮助,因为癌症并非是不可治愈的,就算是晚期癌症,也有办法可以遏制。但要是患者长期处在不良情绪状态里,免疫功能往往就会受到限制,癌细胞会加速繁殖,从而导致患者整体的健康也受到影响……”
晏成山挂断了电话,证据,证词,证人,一应俱全。除非许漫溪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蠢材,不然都应当能得出结论。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看了太多童话绘本,把脑子都给看坏了。你以为皇帝的新衣里面那个大声说‘他根本没穿衣服’的小孩很勇敢吗?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皇帝没穿衣服吗?有些秘密被大家心照不宣地守着,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说出来之后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
“许漫溪,如果你不将这件事告诉予玫,她就不至于大受打击。她会好好地接受治疗,迟早有恢复健康的可能,而不至于在愤慨和悲伤里病痛缠身地死去。”
“是因为你,晏家才变得支离破碎的。也是因为你,予玫才会死,就和你的亲生父母当年也是为了保护你,才在那场车祸中双双死亡一样。要是没有你,他们早就逃出去了。你还厚颜无耻地觉得这没什么吗?”
许漫溪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书房的,晏成山对他说了太多,隔着那层看不到的塑料薄膜,断续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能隐约听到。他只是还没有全部理解和消化。
晏成山说的当然不全是真的,如果对方没有出轨,这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毫无疑问,晏成山才是让赵予玫由于负面情绪不断积累而逐步走向死亡的罪魁祸首。只是对方绝不可能会承认。
那他呢,他就真的一点责任都没有吗?虽然赵予玫多少也看出了端倪,对晏成山的背叛不算毫无预感,可要是他能够更明确、更坚决地否认这件事,让赵予玫不至为此辗转反侧、劳神苦思,对方是不是也可以活得更久一点,或者不至于在无法排解的痛苦和愤慨之中死去?
对于亲生父母的死亡,他也不是没有过某种念头:倘若父母那天没有带着他,母亲没有为了护住他而扑过来,被卡在变形的座位里,父亲是否也不用为了救出他们而费尽气力,是否可以直接开门逃出去,从另一边门再将母亲救出来就好?
会不会他是间接导致父母双亡的灾星?他的性命,是否是用父母献出的两条人命才换回来的?
他未曾将这样的想法和任何人说过,哪怕和晏今时也没说过。因为他非常害怕,它会被证实是真的。
可是现在,在晏成山和他说了那么多之后,他不可避免地要去面对他一直逃避的某些想法。
也许换成晏今时,就能更好地处理这些事。也许对方能不动声色地否定掉赵予玫的假设,也许对方会说这是事实,但可以想出很好的解决方案,能在赵予玫想离开晏成山时提供确切的帮助,而不是像他那样,分明知道赵予玫说的是违心之言,却没有立场、没有能力让赵予玫可以讲出真心话。
某种意义上,他的确是推动赵予玫走向死亡的帮凶。因为他太无能,太弱小,无法帮助赵予玫离开犯下出轨之实的晏成山。
许漫溪当晚就做了数个噩梦,梦里先是浑身血淋淋的父母站在他的面前,诘问他现在是不是过得很好,背着人命自顾自走向幸福的感觉是不是很不错?
他拼命摇头否认,血淋淋的两个鬼却不由分说地掐住他的脖子,诉说着他们死得有多么冤枉,多么不值当。
“如果不是因为你——”
他喘不过气,只能任由他们越掐越大力,直到某一刻,一只手伸过来,拿开了这两只鬼手,将他带往光明的、安全的地方。
是赵予玫。她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温柔地为他唱着歌,像是想要哄睡他,而后去往别的某处地方。
他直觉他一旦合上眼睛,赵予玫就会离开,因此紧紧地抓着赵予玫的裙摆,希望对方不要离去,而是一直在他的床边守着。
“妈妈,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哀切地恳求着,赵予玫也因此俯下身来,长长的头发拂过他的脸颊,洗发水的香气在空气里漾开。
“可是,我是因为你才必须要离开的啊。”赵予玫递了一沓检查报告过来,“你忘了吗,宝宝?你也是害死我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动弹不得地僵在原地,“我没有——”
“好吧,不想承认就算了。”
赵予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