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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陈希英掉眼泪,上一次是在聊起亡妻时。姜柳银向前探过身子与他坐近了些,抬手揩掉陈希英脸上的泪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教堂和它的倒影掩映在银绿色的柳树背后,淡薄的雾霭轻纱似的笼罩在那金色的穹顶上。陈希英一直扣着手,双腕缠着粗糙的布带,有些地方已经被割开了。他抿着嘴唇咽了下喉咙,一眨眼就让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了。我的工作……我是军情局的情报人员,我们不会有未来,你跟我在一起不安全。”
“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安全,希英,那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很早就认识你了,早在旱灾之前、雨季之后。你忘了那天晚上说的话吗?我们要永修同好。”
陈希英久久地凝睇着他的双目,这双眼睛在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出现在他午后的白日梦里了,他怀念夏天,怀念似火骄阳下被烤得热气蒸腾的幻想和旧梦。陈希英抬手擦去下巴上的泪水,他眨了眨眼睛不敢去看姜柳银,难受得弓起背抽泣起来。静默中,陈希英开了口:“我预料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一直在离别,而我一直连累你受罪。”
姜柳银摇摇头:“只要能重逢,离别算不了什么。你说过不管我们相隔多远,你都会回到我身边来,现在你回来了,我们又在一起了。我相信你,只要我们一息尚存,就长相厮守。”
他倾身握住陈希英的手臂,后者闭上双眼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埋下头颅贴住它。陈希英紧紧抓住姜柳银的手指,就像他们共枕而眠的每个晚上,自己就这样扣住他的手指入睡。车子摇摇晃晃地在公路上前进,天上横着一道道稠密的白云,斑鸠和椋鸟成群结队地往南方天际飞去。陈希英低着头轻声啜泣,像一只鸟,姜柳银抚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探身向前吻了吻他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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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套房的窗帘外露出大桥雄伟的身躯,一轮红日在雾气中显得又大又亮,犹如一只深红色的蜘蛛悬挂在稠密的灰色蛛网上。“猎隼”从背包中取出炸弹背心给祝泊侬穿好,祝泊侬因为注射了毒品和肌肉松弛剂,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盯住站在窗前的山雀,问:“你要干什么?听我说——”
“为了我们的利益,焦夏真和梁遇卿必须死。如果你足够忠诚,你就不会把陈希英偷渡回国。当他坐上你的车的那一瞬,你就背叛了我们的组织,那时候你应该没有预见这一天吧?”
山雀说完便扭过头走到另一边去,示意另一名队员给祝泊侬注射催眠剂。他立在窗边俯瞰对面的江景,大桥上的车辆川流不息,小而又密,好像一个个玩具。这些车辆仿佛就是为了这座城市而生的。稠云密布,蔚蓝的天穹闪烁着傲慢的银光,耀得人眼睛发花。他的视线落到大桥西面极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那里雾霭沉沉,好像大地也在闪闪发光。
酒店门前停住了一辆雪佛兰,陆道清和金发比尔打开车门走下来,推开前门进入大厅,跟着一名拉着手推车的服务员走了过去。服务员把车子推进电梯,陆道清没进去,他停在门口看电梯究竟上到了那一层。数字在第五层停住了,陆道清立即奔向楼梯跑上去,来到第五层时正好碰见服务员把熨烫好的大衣送进房间,而她的的推车就停在过道里。
陆道清快步走过去拿起挂在推车把手的入住房间记录表,掀过一页纸后找到老熟人祝泊侬的名字和房间号,却在这个名字上方看见了“温赫鸣”——祝泊侬就在陈希英投宿的那间套房隔壁。陆道清马上意识到这群人是要栽赃嫁祸,他合上记录表,顺手取走了服务员的员工磁卡,从楼梯走上第七层。
房间里,山雀身上的手机响了,山雀按亮屏幕看了一眼,有条新讯息发了过来:“为了最高利益。”
这是暗号,山雀知道动手的时候到了,他把手机收好,拿起放在桌上的起爆器按了下去。从黎明前起就停在酒店楼下的悍马立即爆炸了,火焰腾空而起,摇撼着街旁的高楼,不少停靠在泊位里的车辆被冲击波掀翻过去,震碎的玻璃宛如一阵急雨般落下来。
与此同时,绿荫森森、静谧袭人的国立公园在白天悠然转醒,睁开了惺忪睡眼,成片的橡树开始摇晃着它们枝叶繁茂的黑色枝条。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朝暾新鲜而刺眼,抛洒在宽阔的公路上,弥漫着粉色的霞光。公园里的水库下方停着一辆悍马,里面空无一人,后排座位上放着两捆定时炸弹。倒计时结束后车子訇然炸开,一声巨响奇袭了街区,不少行人纷纷被震倒。
发生在国立公园和迪克蒙特大酒店的两起汽车爆炸事件很快传到了警局,首先由接线员确认,再分派警力前去查看情况。很快,闪着警灯、鸣着警笛的车子开始在街道上快速穿梭了。
“设置好爆炸时间了。”猎隼说,他从祝泊侬身边站起来,把一个涂有血液的通话机放在枕头边上,“手机会自动打出电话,到时候就万事大吉。”
“东西都放好,我们走。”山雀把背包拉链拉上,捞起背带挎在肩上,拿起枪准备离开房间。
陆道清用员工磁卡刷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进入套房外间的会客厅。山雀正打开卧室的门走出来,察觉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后立即抬起枪对着陆道清打出了几发子弹。金发比尔闪到一边去避过飞弹,迅疾地逼近猎隼,一拳劈开他手里的枪,抱住对方的脑袋与之扭打起来。陆道清抬起腿正中山雀的腹部,将其踹出一段距离,再翻身跃起后用膝盖重击其双腕。
掉在地上的枪被一脚踢开,陆道清反手钳住山雀的脖子,按住他的头往墙壁上撞去,登时撞破木板,留下一个参差不齐的大洞。山雀趁着陆道清松手的空当抽身而出,背过身去拽住陆道清的双臂,攥紧拳头击打了他的腰部三四下,再抓起桌上的电话机往陆道清头上抡去。陆道清抬起臂肘格开电话,侧身屈起手臂狠撞山雀的额角,致其额边出血。
金发比尔顶着猎隼撞向屋中央的玻璃屏风,双膝压在他胸上,揪住对方的头发提起来再重重往下按去。一根碎掉的玻璃穿透了猎隼的喉咙,顿时喷溅出一股浓血打在金发比尔脸上。他得空起身跑向一边捡起地上的枪,对准正与陆道清缠斗的山雀打出两枪,击中了他的膝盖和手臂。山雀应声倒地,陆道清俯身抓住他的衣领把人揪起来,再对着脸颊打了一拳。
“没想到原来是老熟人。”陆道清说,“咱们已经你追我赶好多年了吧?”
山雀瞪着双眼盯住陆道清的眼睛,说:“如果我炸掉了祝泊侬,那我们就都得死,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陆道清没说话,山雀见其沉默不语,立即加补道:“我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