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3


军管区南边,距离盐科拉山垭口1900公里。此段边境与涅国直接接壤,总长约2400公里。

第二十七章 银子

自那以后,一晃十天过去了,而这段时间对这两个陷于爱情的困扰和幸福的甜蜜中的人来说无疑已经很久了。他们保持着距离,以此来平静地思考,免得被冲昏了头!偶尔的陪伴和触碰都会令他们彼此都心动不已,何况陈希英为了弄明白姜柳银究竟在为何烦恼,会想方设法制造偶遇的假象,处处都为姜柳银着想。

陈希英赠送给了姜柳银不少时鲜花卉,每束花里夹着一张信纸,上面写了些心里话和亲切的问候语,尽管他们仅有一墙之隔。姜柳银会在第二天把回信折入信封里,插在陈希英的宿舍房门把手上。他们在信中交换着每日的心情,到了后来,陈希英会在纸上抄写诗句,姜柳银同样将许多戏曲中的唱词誊写下来给他送过去。

一日,姜柳银深夜回到宿舍,洗完澡后正想倒头就睡,却看见陈希英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是否深谙百家戏曲?

姜柳银笑了起来,他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捧着手机打字:没什么造诣。我姐姐是学习戏曲的,现在已经是大有所成的戏剧表演家了。小时候父母曾鼓励我学戏,但我志不在此。

—那你一定通读各类戏作对吧?

—倒也没有,不过是粗略读了几折唱本、学过几句唱段而已。

之后他们再聊了一刻钟就互作告别。姜柳银关掉手机和灯,趴在枕头上没有动,将两条手臂收拢起来,塞进软枕下面垫着。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卧室的明窗,忽然发觉自己还没把窗帘拉上,不过他觉得这样也挺好。他望着黑漆漆的天空,但见天幕上映着老屋的剪影,那剪影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给人慰藉的美。对面楼房的窗户像晒图纸一样蓝,无处不柔美、舒适。

望着望着,他忍不住轻轻地哼唱起一段戏来,曾经学过的唱腔还没被遗忘。姜柳银唱完一段便兀自笑了起来,闭上眼睛将脸埋入枕头里,在床上翻身打了个滚。

当姜柳银遥望夜色的时候,陈希英也望着同一片天空。他们被一堵墙分隔在两个不同屋子里,但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却是一样的寰宇。陈希英在入睡前思考了很多事,这十几天来他一直在思考。他发觉自己对姜柳银的爱不减反增,也许是从火车上开始,他就迅速地、身不由己地爱上了姜柳银,以至于把整个身心都投入了进去。

陈希英知道那就是爱,因为他曾经也对前妻产生过这样的感情。在心灰意冷地平静了三年后,灵与肉的精力重又丰沛起来,真心还没被烧成灰烬,而这次他难以自抑地爱上了一个男人……

*

几日后,陈希英发现了一些其他的、更深入的东西。

起因是他们从路肩下的河床上救起了一只不慎摔落的小狗。

那是一个晴朗而酷热的黄昏,下工得异常之早。陈希英走入公司临时分部的门厅,闻到一股浓烈的卷烟味,然后听见有人旁若无人地在隔墙另一边高谈阔论。只见几位边境区的官员站在一处,手里的烟抽得满屋子烟雾腾腾,正滔滔不绝地大声谈笑,兴致高涨。举凡人到了一定年龄,生活安定又体面,心宽体胖,说起话来就会这个样子。

陈希英不得不上前与他们见面,尽管他们早上才在一张会议桌上交谈过。这些官员前来视察油田开发项目,领头的一位是中央区国防部的长官。时已日暮,官员们打算登程回返,陈希英边走边谈着将他们送上车,直到车辆驶出了大门才转身离去。一轮硕大无朋的红日光芒四射,映出一脉雪山富有魔力的俏丽的倩影,晶莹的雪顶金光灿灿,时而覆上粉红的轻纱。

工人们提早下班了,正陆续从大门出去,几辆客车等候在外面。陈希英回办公室去整理了一番文件,决定今天也早早地下班回家。他披上外衣,走到外间去寻找姜柳银的身影,未果,他拦住了姜柳银的秘书:“小老板在哪里?”

“他早上结束会议后就跟着工程队出发前往盐科拉河谷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你有什么需要他亲自过目的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不用了,谢谢。”

陈希英谢过秘书后便走出了门厅,他走下台阶,站在干燥的沙石地上举目远眺。房屋、钻井机、塔吊的影子在日落时显得分外之黑,大片平坦、荒芜的土地变幻着橙黄色、橘红色、黛紫色,看起来像在燃烧。一幢较高的水泥灯塔上镶着一座巨大的钟表,钟楼格外高大,光滑的水泥柱身被日光耀得发红,好似一柄顶天立地的火炬。

几辆车从大门外开了进来,去盐科拉河谷勘探的工程队回来了。陈希英顶着风沙走过去,拉起衣襟遮住口鼻,站在稍远点的地方等待着。

然而等到车上的人走完了、车子开过去停在仓库里了,陈希英也没见着姜柳银出现。他着急地皱起眉来,平日里深夜下班谁也见不着谁时也没见他这样。陈希英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姜柳银给他打来的。陈希英忙背过身去环顾四周,他以为姜柳银就在这附近,然而并没有见到他的人影。陈希英接起了电话,姜柳银说:“你在忙吗?”

“不忙,已经下班了,中午不是就说过今天要早点下班吗?”

“那再好不过了。你能来给我搭把手吗?”

“要我做些什么?你现在在哪里?”陈希英扶着腰站在粗糙的砾石场上。

“我在盐科拉河旁边,等会儿我把定位发给你。你带上一条绳梯、一杆网漏和一套工作服来,就开公司的车。别忘了带点清水和食物,最好是肉罐头。”

陈希英拉着外套往附近的超市走去,夕阳晒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睛:“你要干什么?难不成你要在河谷里露营?”

“当然不,我要把一条狗救上来。那条狗掉到河床下面爬上不来了,好像受了伤,应该摔断骨头了吧?河水水位低,它掉得挺深的,一直在叫。”

“好了,这就来,你等会儿。”

“快点,等你,顺便给我也买点吃的。”姜柳银说,“马上就该由我来进行一场大营救了。”

姜柳银趴在公路边的栏杆旁往下看去,干裂的河床上长满了蓬松而稀疏的蒿草,因为干旱而下降了不少的河水正缓慢地、不急不徐地往东边流去。这条河发源于古尔帕戈地区的大湖泊,最终注入南边第六区外的大海里。河道旁耸立着锥状和方块状的山峦,山脚东一片西一片种满了红柳,越往上越荒凉,顶端光秃秃的,只有些零星杂草。

断断续续的狗叫声从下方传上来,在一丛被压断的蒿草间能看见一条个头稍小的黄狗趴卧其间,有气无力地吠叫着。它的后腿拖在身后,看样子骨头已经断裂了,以至于无法行走。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