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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吞了一大口水才缓解了不适感。

陈希英洗漱完后回到卧室，好像初来乍到般抬眼巡视着自己的房间，看到了那些照片、书柜里陈列的雕像、墙上的装饰画。他在床上躺下来，默默地凝望着众多风景照中那唯一的一张人像照片。他脑中闪过一片零零碎碎的片段，那些片段已经距今那么多年了，他甚至已记不清某些细节。

紧接着，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姜柳银家里的那幅《夜游人》，尽管它隐藏在朦胧中，但陈希英还是一眼认出了它。嗣后，他眼前又出现了姜柳银的脸，是那么的年轻，活生生的，有着紧绷绷的皮肤、挺立笔直的鼻梁、又黑又亮的玻璃似的眼睛……

*

周一，姜柳银意料之中的没有出现在公司里。陈希英在车床前工作时老是忍不住想起小老板，想起那天晚上余先生对他说“我也会调查姜柳银”。这句话让陈希英思来想去琢磨了许久，令他怒火中烧过，但最后还是趋于平静了。他在休息时望向拉下来的窗帘外面，灿灿的日光永不停歇地泼洒在大地上，而他的心里也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之情。

原本陈希英以为姜柳银起码要在家里休养一个星期才会回公司里来，但没想到却在周三早上与小老板在公司门口相遇了。姜柳银来的是那样早，身上的衣服是那样妥帖、匀称，步伐虽然还有些歪斜，但看起来他已经好多了。当姜柳银的身影出现在日霞初升的清晨时，陈希英没来由地觉得这三天是那样长，长到白天黑夜都串在一块儿了。

“陈主管。”姜柳银兴冲冲地率先开了口，他看起来精神抖擞、心情尚佳，毫无最初时被逼早起的疲倦和怒容。

陈希英见他这样，心里也高兴。金色的日影穿过棕榈的叶片把光芒洒向众人，照得大花园里树影绰绰，而姜柳银就像一棵柳树隐匿其间。陈希英笑着与他握了握手，说：“小老板。”

“你每天都这么早吗？”姜柳银眯起眼睛问道，朝阳刺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睛。

“是的，每天都这样。我还从没有起晚过，有时候闹钟都没有我准时。”

姜柳银眼中陡然出现了一种敬佩之情，随后自嘲着笑道：“我怎么就不能像你这样做到每天早起呢？”

陈希英但笑不语。他们一同踩着台阶往中央大厅走去，陈希英闻到了小老板身上有一股云南白药的味道。姜柳银的脚还不利索，陈希英在旁帮衬着他。直到走出了身份验证区后，姜柳银才与他告别，临走前仍旧照例说了一句“谢谢你”。

上午九点，陈希英出席了最后一次油田开发任务组名单确认会议。他坐在大会议室里，与会人员陆续到齐，渐渐把位置坐满。最后进门的是姜宜年，他身后却跟着姜柳银。陈希英惊讶地看着姜柳银走进来与众人见礼，然后拉开主位侧手边的座椅坐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崴伤的脚收进会议桌下方。

会议伊始，姜宜年把话筒压下来一些，简述了目前的情况和前两次会议的讨论结果，最后像主持法庭般宣布道：“姜柳银将作为任务组实地监督员随同出行，与任务组组长共同监督油田开发工程进度。”

【作者有话要说】

①维国：全称“维加里”

②涅国：全称“涅多希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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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火灾

姜柳银站起来面朝众人致意，陈希英就坐在他对面，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姜柳银突然成为了实地监督员的消息让陈希英大感意外，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加入任务组，还要跟组出行。边境区严酷的气候条件、动荡不安的局势可不是小打小闹的。陈希英不动声色地默想着余先生给他打来的那个电话，还有神出鬼没的跟踪者，直到姜宜年点了他的名字后才回过神来。

两小时后，任务组名单最终敲定，送入了档案库里，决定在下午两点发送到中央区的政务院去。姜宜年最后对任务组致以祝福，但未等他话音落下，紧闭的会议室大门忽然从外打开，秘书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姜宜年正想训斥此人为何无礼，秘书惊慌失措地径直走到他身边，对他低声耳语几句话。

会议桌上的众人都注意到姜宜年的表情由恼怒转为震惊，继而终止了致辞，将遮蔽窗户的帘子拉开了。炽热夺目的阳光涌入会议厅内，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陈希英抬手遮了遮光线，旋即他就望见轩敞的玻璃幕墙外腾起了浓浓的蓝黑色烟雾，被斜风吹着往一街之隔的东工业区飘去，一团团大火正从理料车间的厂房上欢快地、急煎煎地腾空而起。

宁静的中午叫一阵火警报警的钟声给破坏了，此时工人们正在食堂享用午餐和不可多得的午休时间，骤然长鸣的警钟声召唤着惊恐万状的人们赶快到出事地点去。姜宜年很快解散了会议，陈希英拿上自己的文件夹后转身快步离开，他首先拨通了陆道清的电话——他是理料车间总管，不过电话没有接通。

陈希英收了手机，小跑向电梯间，反复按了几下按钮，盯着楼层示意表焦急地等待着电梯升上来。一会儿之后姜柳银赶到了他身边，把一份文件转交给助理后他语速极快地对陈希英说：“陈主管，午休后到我办公室来，我们要讲一下任务组的工作分配和日后管理问题。”

“我会去的，但现在我得去理料车间看一下。理料车间总管是陆道清，我现在拨不通他的电话，我怕他出问题。”陈希英皱起眉环顾四周，“车间里都是铝材、铁器加工废料，我最担心这个。”

“消防随后就到。火情是在五分钟前被人发现的，蔓延速度极快，应该是多处同时起火。目前还不清楚着火时厂房里有没有工人，也没查清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火灾。”姜柳银的语气像军人那样急迫，他满面愁容地往电梯间旁的窗户望去，黑色的浓烟遮得日光闪闪烁烁起来。

他话音刚落，陈希英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吓得楼层里的人忍不住惊声大叫起来。脚下的地板震动了一会儿，仿佛整幢楼都摇摇欲坠了，但几秒钟后它又重归稳定。电梯在这时正好到达，两人随人群一起走了进去，贴着墙壁站在最里边。电梯里静得有些吓人，姜柳银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消息才知道原来是车间里发生了粉尘爆炸事件。

电梯飞快地下降，降至中间楼层时再次发生了震动，第二声爆炸隔着电梯壁都清晰可闻。电梯晃动让人群躁动起来，姜柳银被挤倒了身子，陈希英一手托住他的背，紧紧地将其搂住，才不至于让他摔下去。姜柳银慌忙稳住身躯，拽紧陈希英强健有力的手臂站回去，贴靠着冷冰冰的电梯壁板大大喘了一口气，对陈希英说：“谢谢你。”

陈希英看着他笑了笑：“没什么，应该的。”

说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