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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人沉默又毫无锋芒的对峙里,成愿率先败下镇来。毕竟先说“我想你”的是他,他从一开始就输在了起跑线,不得不在终点前朝隋星举白旗。最终他没绷住故作严肃的脸,眉眼一弯,张开手臂,轻巧地向隋星发出了邀约。

好在隋星没让他等太久。下一瞬隋星便站起身,迅速走到床边,跪下,将成愿揽入怀中,动作一气呵成。

明明仅相隔两周的皮肤相触,成愿却觉得那距离像隔了一个冬天的长度。隋星的体温一向比他高,掌心的热度透过单薄的病服盖在他背上,留下一个通红滚烫的手印。他像冬日里不抗冻的旅人,被那路边的火炉温暖一瞬,便再也走不动道了,只想守着火炉一动不动,春天来了也不走。

不知抱了多久,成愿觉得鼻子有点酸了,为免这窘态进一步发展,他在隋星越来越紧的怀抱里叫了一声“隋律师”,说:“疼。”

这声“疼”的语调恨不得拐出个山路十八弯,隋星没忍住笑了一声,松开对方,刚要承认自己其实本来就打算今晚来见他,正好收到了消息而已,就被成愿猛地拽到病床上。成愿一个看不出病情的灵巧翻身,转眼就把隋星稳稳压在了身下。这一幕来得太突然,隋星整个人往后仰,后脑“砰”地一声撞上了床头板。

他倒吸一口气,一个“你”字还没出口,成愿俯下身,一手撑在他肩头,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

得。看他这个样子,病好没好不知道,人肯定是憋疯了。

但憋疯的又不止他一个,两个半斤八两大哥不说二哥的人也就别玩什么矜持了。隋星伸出手揽住成愿的脖子,按着他的后脑勺又把人往下压了几分,和人耍了个法国人喜欢拍摄的流氓。一个极其少儿不宜,比他俩之前所有的接吻都更加少儿不宜的吻结束之后,成愿稍微退开一点,但依旧离得不远,双眼能数清隋星睫毛的数量。他就这样盯着隋星,目光不似往日的柔和或平淡,反而带上了点狡黠。

“疼不疼?”成愿语气轻轻地问。

“你问我?”隋星一挑眉,“刚刚不是你说疼吗?”

成愿摇摇头,嘴唇在隋星的眉骨流连,手不安分地往下:“你知道我在问你哪里疼。”

这人指定是疯了。隋星心想,现代医疗当代精神心理治疗可真是先进啊,疗效会不会太显著了一点。

心率乱成了心电图上的感叹号,隋星压着声音问:“你想干嘛?”

“复健。”成愿说。

“那现在是复健的哪一个部分?”

“语言功能,练习表达能力。”成愿一本正经地回答。

“复健个屁,”隋星抓住那只作乱的手,“你纯属谋杀亲夫。”

成愿眼尾一挑,笑着说:“都不冲突。”

话音落下,病房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两人同时回头看去。

护士探出半个脑袋:“成先生,医生叫你……”

空气瞬间尴尬地凝结。护士张着嘴,震惊到根本合不上,半晌才从卡顿中卡出剩下几个字:“过、过去换药。”

成愿慢慢直起身,垂眸整理被褥,声音平静:“知道了,麻烦你等我两分钟。”

隋星躺在床上,两手捂着脸,很想朝虚空怒吼尖叫,特别希望此刻自己手里有个砖头能给自己一板砖拍晕。

丢人丢大发了。

等护士木讷地退出房间后,成愿拍了拍身上被搓皱的衣服,又伸手拉起不愿面对现实的隋星,亲昵地用脑袋拱了拱他的肩窝,说:“今天先放过你。”

我操了现在到底是谁放过了谁啊?隋星急火攻心,又隐忍下去,拿过床头上的一板药片,指着锡纸背面的说明书,道:“需要我给你念一念舍曲林的副作用吗?”

成愿“唔”了一声,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可是医生说我求生欲很强,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停药。”

隋星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嘴角一抽:“你那求生欲能不能稍微往端正的方向发展一下?”

“我这不挺端正的嘛。”成愿顺势靠过来,牵着对方的手五指张开,扣进隋星的五指间,变成十指交握。指节挤压出疼痛的瞬间,似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静止的麦田被突如其来的风带起阵阵麦浪,稻穗伏低又起,风声从梦境的尽头传来,轻轻一吹,吹散了阴霾,吹开了云雾,午后的阳光往下泼洒。

他像被困于高塔里的公主,日复一日给月亮写信,月亮不胜其烦,给他送来了星星,揉皱了单调平整的小世界。从此太阳会落下,月亮会升起,昼夜会更替,漫长的黄昏一去不复返。

他阖上眼皮,靠在隋星肩上,语气变得郑重,几近虔诚地说:“我真的在努力变好了,隋律师。”

过长的刘海垂在他的鬓侧,隋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得清他说得话,一句比任何表白都真诚热烈的话。

隋星喉结动了动,伸手将对方的刘海撇到耳后,问道:“所以那天的赌注,是我赢了对吗?”

“嗯,”成愿笑着点头,“你赢了。”

指节间的热度相连,烫伤了两个人的皮肤。隋星低头看着,末了又紧了紧手指,说:“那就不着急,慢一点,我这人比你负责,你知道我会一直等你的。”

这天夜里,隋星把外面世界发生的事跟成愿讲了一遍。成愿其实已经听陈简意和林佳玉说过了,但还是不厌其烦地安静听着。

隋阳被捕,揭示其受人指使的真相。随后共犯被捕,直到目前为止依旧死不认罪。曜川影视的账目已经被全面冻结,那份“外包服务费”最终被查证流向了境外一间空壳公司,继续往下追查,资金汇入一个名为“Deva Securiy Consuling”的组织账户。

“咨询”只是伪装。李逸行说,那组织已经被国际刑警盯了好几年,资金往来涉及至少七个国家和地区,专门承接灰色外包任务,从商业间谍到定向暴力,一条龙服务,买凶杀人的订单只是其中之一。

再说得直白点,那笔钱,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买凶钱。

而曜川那百分之三十的隐形股份,最终在陈简意强大的人脉下被查了个干净。他拜访好几个相熟的“线人”,专门做小份额股权转让的经纪人,终于把那隐形股份的全貌拼凑了个七七八八。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并非集中在一个主体手中,而是被分散切割成了十六七个独立份额,藏在天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和空壳企业底下。每一家公司持股比例都不高,从0.8%到3.5%不等。

这种小份额的股份并不起眼,连转让都不需要签合同,市面上根本留不下证据,等陈简意整理干净之后才悚然意识到,单看毫无异常的股份,加起来之后,总量竟然直接超过了曜川最大股东的公开持股。

换句话说,这个表面上独立运行的出品公司,其根系根本就是牢牢地锁死在了天意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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