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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接近正午,太阳却越躲越远,完全隐入云层后面,天空的颜色预示一场暴雨的到来。成愿走在前面,一直很沉默,不知是受到重返凶杀案现场的影响还是单纯不想说话。隋星又想起那天他看到的台词,“我最难过的是你们没有人能理解我”,望着成愿的背影,他心里也有些闷得慌,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的问话方式太过直白。
平心而论,他和成愿相识不过两周,远达不到了解成愿的程度,也就没法妄自判断成愿的沉默出自哪里。作为刑辩律师,隋星看待客户的方式一贯带有批判色彩,质疑是他的天性。这是他第一次在质疑之后产生了愧疚的想法,很新颖,很奇怪的一种感觉。他知道自己不该愧疚,毕竟说到底,客户就只是他达到胜诉目的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罢了。所以这种陌生的想法究竟从何而来,它的产生必定有背后的原因。
明白这一点,隋星突然有了想法。
“成愿,”他开口叫住前面的人,对方回过头,用眼神询问,隋星便接着说:“你最近总是给我发些乱七八糟的信息,还说些奇怪的话,为什么?”
成愿停住脚步,没有因为隋星毫不含蓄的疑问而慌乱,平静地说:“因为我很喜欢你啊,隋律师,我应该说过吧?”
“不对吧,我知道我很优秀,但我们才认识多久?”隋星笑了起来,“我发现你这个人比我想得要聪明太多了,难怪你能当影帝。”
成愿半晌没回话,只是悠然地看着他,似乎在好奇对方会把这个话题引到哪种方向。隋星只是摇摇头,抬腿上前,伸手拍了拍成愿的肩,说:“不用再试探我了,我都说了我不在乎我的客户是不是杀人犯。”
“可你没说过你对我是什么想法,”成愿也转过身,跟在隋星身侧,“我当然要试探了。”
“得出结论了?”隋星问他。
“嗯,”成愿侧过头,露出个好看的笑容,“你的道德感果然很低。”
“纠正,”隋星指出,“你确实让我愧疚了一下。”
成愿眨眨眼,说:“对一个潜在杀人犯感到愧疚,不也是道德感低下的表现吗?”
“总之你已经有结论了,”隋星懒得跟他争论,“之后可以不要再有事没事给我发消息了吗?”
“当然,我本身也没那么喜欢社交,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隋律师。”他说着,回头看向隋星,“但我确实挺喜欢你的,你很聪明,和你交流起来很舒服。”
“不聪明怎么当律师。”恰好此时他们已接近小木屋,隋星伸出手,“车钥匙给我,你状态不好,去休息。”
“好。”成愿也不推脱,掏出车钥匙递了过去。
一而再再而三被成愿骗,隋星也不是没脾气,但他更惊讶于成愿的行为逻辑,竟然可以缜密到这个地步。作为影帝,他显然知道自身优势,于是利用隋星还尚未完全了解他的特性,疑似还利用上了大众对娱乐圈的各种情感方面的刻板印象,给隋星演了这么一出戏。隋星即使自觉业务能力出众也不得不甘拜下风,被聪明人骗到没什么,总比被个傻子骗到要好。
但客户太聪明有的时候也不是好事。太聪明就代表想法多,个人主见也多,思想会不知不觉凌驾于律师之上。如果说之前成愿的“不配合”只体现在无法为隋星提供太多有效信息上,那么现在的不配合,就是真正意义上可能对辩护产生负面影响的事。
拿对娱乐圈的刻板印象看人还是太草率。成愿这个人,城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太多。
饭店被选在成愿家附近,一家老字号中餐厅,这会儿过了饭点,周围没什么人,成愿便只戴了个口罩就下了车。预定的包厢在走廊尽头,隋星特地挑的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成愿似乎对此相当受用,在桌边入座时,他笑着对隋星说:“隋律师,谢谢你这么用心。”
“应该的,”隋星把菜单递给他,“想吃什么自己点。”
成愿饭量不大,点了两菜一汤便把菜单还了回来,隋星根据他的口味又添了几道菜,对他指指点点道:“你最近又不可能去演戏,吃这么少干什么。”
“控制饮食太久,胃萎缩了。”成愿解释说,“现在吃饭只是为了不低血糖。”
“是吗。”隋星不太能理解这种想法,在他看来,美食是必需品,不懂得享受饮食的人生至少缺失一半乐趣。他观察了一下成愿的体格,瘦高,大概有点肌肉但不多的类型,“那我们委托期间你就多跟我出去吃饭吧,如果正式被起诉,之后的日子会很辛苦,你养养身体。”
听了这话,成愿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加深,说:“很久没有人这样邀请我一起吃饭了。”
“怎么可能?”隋星不是很懂,“你们演员不是经常会被制作人导演之类的请去吃饭吗?”
成愿摇摇头,说:“我的意思是,没有人像你这样不带目的性地邀请我吃饭。”
噢。这下隋星无话可说了。像成愿这种基本被架在全国最高处的人究竟过着什么样的人生,隋星不了解,现在看来,大概也没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多少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意思。
“你之前也经常请客户吃饭吗?”成愿喝了一口茶,状似不在意地问,只可惜现在隋星已经知道他随时随地在试探的尿性,看出他根本没那么不在意,只觉得有些好笑。
“你是客户吗?”隋星说,“你是麻烦,有事没事就给我出难题。我警告你啊,之后别再把你那些自作聪明的把戏带到委托里来了,你不在意自己被枪毙我不管,我的胜率很重要,知道没有?”
“知道了,我是麻烦。”被警告的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越发灿烂,杏仁眼弯成了月牙,“那隋律师,你打算接我这个麻烦多久?”
隋星想了想,问他:“你杀人了吗?”
“我觉得我没杀。”成愿回答得很快,不带一丝犹豫。
“那不就行了。”隋星无奈地摊开手,一副你都有结论了还问我干嘛的表情。
成愿看着他,读懂了那无奈背后的意思:既然你还没蠢到去送死,那我当然会接你这个麻烦接到最后。这不是承诺,而是契约,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成为一条船上的蚂蚱。
隋星也不傻,自然不会相信仅凭这一句话就能让成愿对他掏心掏肺。从这几天的相处里,隋星算是看出来了,这人的防御机制有长城的城墙那么厚,对自己被捕可能性的紧迫感几乎为零,如果隋星不提,成愿基本一个字都不会过问。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就是……好吧,其实隋星根本说不上来,毕竟也不是专业的。“寻求专家帮助”,他在心里默默为这件事画上星号。
菜汤被相继端上桌,大红大绿的色彩展现出中式菜系独有的烟火气。自打切好的烤鸭被端上桌后隋星的唾液腺便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反观成愿,动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