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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穆,端庄威仪,“堂下贼犯,污蔑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米老板躬身跪在冷硬的石板上,她脸颊凹陷,看向刘知州时手微微抬了抬,铁链顺势哗啦作响。

她像是明白刘知州的用意,嘴角扯出一丝嘲意,“草民呈上罪证、陈述罪行,皆都属实。怎么?知州大人难道要官官相护吗?”

米老板往后望了望,微笑着道:“后面那么多百姓看着呢。”

刘知州冷笑:“本官看你油嘴滑舌,没一句真话!”这贱民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她的车驾,搞得人尽皆知。害得她不得不接了这贱民的案子,险些令她得罪京都宋家!

不过,想治她还不容易?刘知州抽出一支刑签掷在地上,“藐视朝廷命官,着杖三十以儆效尤。打!”

官差得令,两人上前扼住米老板的肩膀。“狗官!我不服!!”她目眦尽裂,犹如一头疯犬剧烈挣扎,像是要将世间的一切撕碎。

刘知州见她发狂,怒不可遏:“大胆!”

其余官差见上官发怒,赶忙过去将人按住,一齐拖到木凳上。

不多时,扒掉她的裤子,官差咬牙使力,握着水火棍重重砸下。

“啪啪”闷响不断,到行刑完毕,米老板臀间已是皮开肉绽。只不过期间她牢牢抓住木凳,指腹磨出血痕,唇瓣咬得淌出血,都不曾发出丝毫声响。

她冷汗淋漓,面色煞白,被两名官差如狗一般拖至堂前。

还是根硬骨头!

刘知州眯着眼盯她,猛然一拍惊堂木,“堂下贼囚,还不从实招来!”

半晌,米老板汗湿的发梢往下滴水,她抹着血的嘴里淌出一串笑声:“哈哈哈哈……”

围栏外,百姓气恼:“这奸贼坏事做尽!竟然还笑得出来?!”

有人亲戚饿死在绿田,看米老板被杖责犹觉不解恨,吼道:“请知州大人打死这奸贼!”

其余人纷纷附和:“请知州大人打死奸贼!”

米老板手臂撑在地上哆嗦着身子起来,嘴里却笑得更大声了。

刘知州和蔼地笑笑,很满意堂外的反应。

张庭眼睫轻颤,隐约意识到什么,跨出一步挡在宗溯仪身前,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的老师。

张恕冲她轻轻摇头,又将目光投向堂内。

刘知州收起笑脸,一脸庄严下令:“查罪犯米福,哄抬物价致多人饿死,诬陷朝廷命官,十恶不赦!判斩立决,后日午时三刻验明正身,开刀问斩!”

米福一点一点从地上爬起来,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眼神好似吐着信子的毒蛇,阴狠地射向刘知州,伸手指着她:“不过是朝宋家乞食的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官差收紧水火棍,时刻注意米老板的动向,谨防她突然暴起攻击上官。

米福抖着身体踉跄转身,阴沉沉地瞥向堂外,瞳仁像是永远化不开的墨汁,黑得瘆人,她张开手道:“笑吧笑吧,你们就笑吧!我米福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

栅栏外的百姓,被她这凶恶的神情吓得连连后退,嘴里小声嘀咕:“哎呦这奸贼疯了疯了。”

米福忽然仰天癫狂大笑,脸上肌肉抽搐无比狰狞,她渗着血的十指蜷曲成爪,倏地食指定定刺向天空,眼中满是不甘心,偏头歇斯底里吼道:“贼老天!你不开眼,我不服!!”声音撕裂裹挟着恨意,尖锐地刺痛所有人的耳膜。

官差被米福如同厉鬼在世的模样吓住,有几分神不思属,她却在此时猛地扭过身,犹如离弦之箭冲向一旁的堂柱。

“咚!”震颤声响彻大堂内外,堂柱上炸开一抹刺目的红,温热的血沫溅到官差身上,吓得她惊恐后撤。

外面的百姓惊呼出声,连张庭也不由呼吸一滞,瞳孔骤缩,惊愕地半张着嘴。

血迹在石板上蜿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她的手指还抽搐着抓挠地面,翻白的双眼直直瞪向上空,嘴角却诡异地扬起,好似讥诮着堂内外的所有人。

少顷,她停下抽搐。

至此,米福三十五年的生命画上句号。

第68章

夏日蝉鸣不休, 马车在官道徐徐行驶,车内充斥着闷燥的热气。

宗溯仪安静地靠在张庭腿上小睡,而她倚着车壁闭目休憩。

只是她并没有睡去, 脑海回忆起方才的情景。

几人在食馆用过饭食, 师徒两人找了个僻静之处消食。

漫步在河堤,杨柳拂面,清风阵阵。

张恕感慨今日之事:“米福坏事做尽,老妇原以为她会跪地求饶, 没想到死不悔改,还死得这般刚烈。”

张庭跟在老师身后, 踩过一片草地, 道:“弟子也未曾想到。”

说到这,不免提到事件主角之一的宋县令。张恕跟小徒说起这人, 说她乃是京都宋家的旁支。而宋家的家主, 今年刚升任吏部侍郎,可谓风光无量。

张恕扯了片柳叶拿在手里把玩, 眼瞅着道:“大官大贪, 小官小贪。轻描淡写一两句,随随便便就害死了底下的百姓。”

张庭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柳叶被轻轻撕开一道口子,然后再对折撕碎,随意洒在地上。

她垂下眼睑, 躬身一拜:“老师大义,还请解救绿田百姓于水火, 弟子先行为县内数万人谢过您。”

张恕转头,笑着点徒弟:“你呀。”笑张庭给她戴高帽,架着她出手。

不过, 她张恕虽不入朝为官,但好歹有些声誉、人脉,除不了大贪,惩治小贪还是够的。

张恕不但不反感张庭的行为,反而因她心地柔软善良,更加喜爱她。两人继续往前走,聊些五花八门的案子。

其中湖州府有件案情,让张恕至今记忆犹新。

“约莫九年前,城北官邸发生了一起重大命案。匪贼装作仆从潜入官邸,杀害罗知州满门。此事之后,湖州府大震,官员风声鹤唳,连夜增设了许多守卫。”

“后来再找到匪贼时,她已吊死数日。这桩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她眼底划过一丝讽刺,笑道:“当时还有不少人私底下说,是罗知州重查田亩,坏了当地豪族的利益,才得了报应。”

可事实呢?

只是罗家阖家灭门,再也无人知晓。

“天理昭昭,疏而不漏。总有真相大白的一日。”张庭颔首笃定道。

心里却并不抱期望。依她之见,这事怕不是豪族敢做的,少不得又得牵扯到大鱼;而且从古至今冤案、惨案、悬案多了去,昨日罗家,明日李家,无甚稀罕。

张恕长舒一口气:“但愿吧。”

“望有一日真相浮出水面,能令罗家满门冤魂地下安息。”

想到这,张庭困意袭来,歪着头沉沉睡去。

……

再行五日,至绿田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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