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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私自偷盗了连城之璧般,对这样的宝物据为己有,无边的窃喜之中,又有一分唯恐失之的惶惧。

复杂,浓烈,忽上忽下,时喜时忧。这种感觉,他亦是第一次如此明晰刻骨地领会。

萧洛陵低头看着,腰腹的伤处被沾酒的棉絮擦拭,又落了金疮药粉,其实甚痛,但这种疼痛没令他有半分悸动,反倒是她,只是眼睛看着,心跳便似按捺不住怦然。

“今日一句话都吝啬对朕讲了?”

见她只是出于医者的身份专心地替他处理伤口,一言不发,萧洛陵先沉不住气了。

绪芳初垂眸替他缠腰上的绷带,缓言:“陛下说笑。”

萧洛陵皱眉:“怎么变得这么生疏?朕赢了,护住了长安城,护住了你与太子,不该值得高兴么?朕已说过了,你阿姐无恙。长安也未曾因为此战有平民死亡。”

不过最后那句他说着也亏心,伤亡虽微乎其微,但并非没有,只是朝廷会给予抚恤。

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对威胁自己的人素来心狠手辣,否则何以今日能成为开国之君。历来仁君都是后世者要挣的名声,不是开国皇帝。

绪芳初淡淡地道:“好了。”

萧洛陵垂首一看,自己的伤处已经包扎好了。

她起身要走,收拾好医用之物便不认人了,惊得萧洛陵起身欲拢了她身子揣进怀里,绪芳初皱眉制止他:“陛下伤势要静养,腰腹不可使力,否则伤口还会崩裂。”

“阿初。”

他不知怎的,觉她态度有异,心里空落得似无着力处,很不安。

唤着她的名,明知对方无动于衷,他也束手无策。

绪芳初背上药箱,语气如常:“陛下只管杀伐果断,为了清剿叛军陛下有数万苦衷,却不知望舒殿里为陛下哭了这么久的孩童,在得知阿耶死讯之时,险些背过气去。于心何忍。”

绪芳初一手揽上自己的包袱,头也不回地出了太极殿,回自己的灵枢斋。

午后,叛党首恶便被推到大明宫外,当长安百姓的面,枭首分尸。

要说,这位新皇陛下刚进驻长安之时,长安百姓震惶如飞鸟,抱头逃窜,生怕逃晚了一步便被那些喜好隳城屠人的贼人捉去宰了,可是等来等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新君的屠刀从始至终都没有挥向黎庶,而是对准了曾鱼肉他们的官绅,看那些平日里沐猴而冠的老爷们被砍头,怎能说不是一大快事?

更不消说这些天杀的反贼,太平日子里要造反,害得他们闭户多日,生意做不成,走亲访友也走不成,家里米缸都见了底,挨饿受怕了这么久。

所以如此大快人心的盛举,吸引了不少长安百姓争相围堵,烂菜叶与臭鸡蛋直往那些狗官身上招呼。

可人堆里接着就传出惊疑之声:“咦?三大国公今日只斩了两个?”

这时候立刻便也有人认出:“是啊!这里只有两个国公,还有一个大反贼,怎么不在里头?”

冬日的白昼似是格外短,午时过后反贼处斩,大家心满意足地拍手称快一番,便转身各自散去,于是黄昏猝不及防地堕入归鸦的巢穴里,又从鸦巢落入了地平线之下,昭示夜色对人间的垂顾。

晚间大明宫内樱园举办了庆功宴。

绪芳初说了不想去的,但她回到灵枢斋之后,等到天黑也不曾见阿姐的身影,不大敢相信阿姐无恙,想着萧洛陵的话,她得问个清楚明白,她还是出席了庆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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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用眼尖,远远地见到绪芳初来,便立刻安排她就座。

绪芳初对筵席没兴致,询问礼用:“大监今夜,可曾见过绪三娘子?”

礼用纳了闷:“绪三娘子?没见过。”

他蓦然想起一事,“对了,医官你看。”

绪芳初顺着他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觥筹交错间,一满脸络腮胡的剽悍大汉,正笑呵呵地举着手里的酒盏,与众人碰盏饮酒,看衣饰、听口音,此人是陇右勋贵。

“那就是鲁国公。”礼用从旁解释。

绪芳初睖睁,她倏地回头:“鲁国公?他未死?”

鲁国公不是反贼么,如何此刻清算叛逆的庆功筵上,还能见到他问心无愧的身影?

礼用哪里知晓其中的那么多门道,他生怕绪医官跑了,一双手早就拽住了绪芳初的袖口,将人往陛下身侧空着的食案上安排,绪芳初走得不情不愿,但被礼用推着,她又满腹疑窦急欲求证,便猝不及防被礼用推到了案前。

萧洛陵持碗的手停了停,复又饮下杯中之物。

一个医者见到这样的病患,便是死了也要被气活,她已是众目焦点,但仍然忍不住要冷声提醒:“陛下身负重伤,养伤期间吃酒会减缓伤势愈合,除非陛下一身精血不怕多流。”

此人是谁,竟敢大逆教训陛下?

数位文臣武将面面相觑,惊乱变色,这要是在军中,敢这般触逆主公那就是不要命了。

萧洛陵从冷冰冰的威胁里听出了一丝莫名关怀,他放下了酒碗,含笑缓言:“依你。朕就不喝了。”

众兵将更是黑容失色。

怎么回事?这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子,竟然能坐那么靠前的位置,近乎与陛下同席,且她一句话,陛下就温和宽容地听从?

萧洛陵对众人介绍:“这是绪医官,朕不在长安这段时日,她为朕主理望舒殿内务,照拂太子,居功至伟。今日叛乱之下,她持剑据守宫城,凛然不退,朕心中亦是钦佩。”

“贤德啊。”

“大善啊。”

一干武将霎时举杯朝着绪芳初要敬酒。

所幸人不多,绪芳初推辞不了,一一回敬,只除了鲁国公。到鲁国公敬酒时,绪芳初撤回了一只酒杯,自己吃了,不管他。

鲁国公摸不着头脑,委屈地“哎”一声,看向上首的御座。

萧洛陵失笑:“你扣了人家的姐姐,怎还不放?”

鲁国公霎时豁然开朗,捶胸道:“冤枉!原来是绪家娘子。实不相瞒,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谋反,我哪敢想那事儿,但是陛下要我卧底,要我和桓家兄弟和其余三国公搞好关系,我哪里敢抗旨不遵。那日也是奉命要接绪医官入我府上,好将医官你保护起来的。”

后来,来的是绪三娘子,这也在他意料之外。

说实在的,他之前知道陛下在意绪医官后,也远远瞥过绪四娘子一眼,绪三娘子登门,卸掉面纱,他就知道人不对。

可朱氏洞若观火虎视眈眈,他没法挑明,就尽心装作看不出,诓着阖府上下一起做戏,将“绪医官”好生地伺候着,半点儿也不敢怠慢。

说到这里,鲁国公搔了搔后脑勺,赧然不好意思地说道:“战事一结,我本来立刻就要放还三娘子的,可惜家中老母却在这个时候是真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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