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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陛下语调寒森,但听不出情绪:“你是如何认识她的。”
卞舟一无所察,老实巴交地盯着那道庭芜绿的衣影,定定地道:“臣率军入长安城那日,她就在人堆里看臣,她看了臣很多眼,臣早就察觉了。百姓被杖队后压时,她被人潮冲散,不慎跌倒,险些遭遇观者踩踏,臣便窜出马背,从乱堆之中捞出了四娘。之后她约臣见面,送了臣一条长命缕。那长命缕陛下也见过的,她说,盼臣今后百病全无,百岁长命。”
他自顾自地说着,仿佛每一句都是与四娘美好过往的回忆,浑然没有察觉身旁之人栏杆间收紧的双掌,指骨勒得渗白。
卞舟终于意识到陛下沉默过了头,侧目,忽听萧洛陵笑道:“长命缕也是她亲手为你编的?”
不知为何,卞舟觉得陛下好像没有那么高兴,但人的悲欢本来就是不相通的,他今日见到了四娘,他很高兴,重重地鸡啄米式点头:“是的。”
萧洛陵的薄唇敛得更深沉,眼底一片郁凉,他偏目似笑非笑地问:“那她给你长命缕时还说什么了?她可曾说,她喜欢你,倾慕于你?”
卞舟回答之前,先是脸色一红,就这一红,萧洛陵的眼已经要渗血了。
但,好在卞舟没给他这一机会,“没、还没有。四娘蕙质兰心,端庄得体,怎会对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说这种话。”
似乎也没安慰得了萧洛陵多少,他的胸口像是中了一箭,箭矢上的锋芒就卡在两肋之间,抵着胸壁内搏动的心脉。
“一面之缘。呵。”
樱园倏然出了变故,远处娘子们皆慌乱躁动起来。
一名娘子忽然倒地,险些晕厥,身子不停地抽颤,口中也有秽物不停涌出。
贵女们鲜少见这场景,虽然有人认出倒地发病的娘子是长信伯裴洄的妹妹裴雪青,但不识医理的她们见状,都以为裴雪青突发恶疾就要死了,根本不敢近前,吓得花容失色,各自退避三舍。
变故陡生,萧洛陵没一丝耽误,即刻扭头:“礼用,传太医署医工速来救人!”
礼用还没去,卞舟自告奋勇:“臣脚程快!”
说罢他便窜出了碧落阁,直奔太医署叫人来救命。
裴雪青的肚子好似有尖刀在搅,疼得她死去活来,眼前视物都全是虚影,胃里更是潮翻浪涌,秽物一层层往上涌,沿着口唇不停外渗,难受之际她疼得舌不能语,只有勉力抓着侍女的袖口生捱,可侍女也无法救治,只是不停地哭泣。
疼痛愈来愈剧,裴雪青以为自己是不成了,意识混沌之际忽有一只手,紧紧掐了过来,攥住了她的虎口,指尖沿着虎口和她的人中掐下去,疼痛之感令她瞬间恢复了几许清醒。
萧洛陵的目光定在了那个女子身上。
绪芳初托起裴雪青的后背,不顾她口中的秽物不停呕出,弄脏了自己的衣裙。
手掌按压在裴雪青胸口,替她试探病灶:“哪里痛?这里,还是这里?”
指尖沿着裴雪青的食管、胃部,一直往下探寻,起初裴雪青只是疼痛难忍,回不了话,但当绪芳初摁住她病灶的一刹,裴雪青忽地应激地剧烈颤抖。
就是这里。
绪芳初道:“是胰瘅。”
防止裴雪青不知,以为身患绝症而恐惧,她声线柔和地解释道:“你放心,不要紧,就是有些疼,我给你按摩。”
绪芳初让侍女托住裴雪青身子,双掌齐下,前后为裴雪青按摩腹部与腧穴。
众娘子见到绪芳初这几下施展过后,裴雪青的状态竟真的有所恢复,纷纷高兴称奇,此刻也终于有人敢凑近前搭手了,众人齐心协力扶住裴雪青,将她抱到石桌上等候太医来。
但樱园距离太医署过远,太医久久不至,眼见裴雪青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胃部痉挛不止,绪芳初不再揉穴,环顾四周:“谁有银针?”
适才做女红的小娘子主动凑近:“只有绣花针,这行么?”
银针没有,绣花针……勉强用吧。
“火烛。”
附近没有火烛,倒是绪瑶琚先反应了过来,让自己身手灵活的侍女灵儿爬上一株老樱树,将树梢上挂着的一支灯笼取下,里头就有火烛。
火石一打,引燃蜡烛,绪芳初取针过火,手法老练,先后刺激裴雪青的足三里、中脘、内关等穴位,缓解裴雪青的腹部不适。她自小学得一套跳针法,无需将针停在患者肉里,而以手法不停刺激患者穴位,便可起到事半功倍的疗效。几针下去之后,裴雪青的病症有所缓解,口中不再有秽物涌出。
可惜此处无药,裴家娘子的病症止住了,下一步便是用药,这病痛治起来不难,对症下药,后续痊愈也快。
行针结束,太医终于姗姗来迟,接管了裴雪青。
绪芳初额间的汗滚得更多了,适才为了便宜行针,将幂篱摘落,露出了面纱之下眉黛污浊的面容,那墨痕沿着她颊上的细汗一丝丝洇染开来,看去有股仿佛被鬼手抓了的滑稽冷艳感。
她自知形象全无,慌不择路地要逃窜,身旁一只干燥修长的手,却送来了她的幂篱:“四娘子。给。” 网?址?发?b?u?Y?e??????μ???ε?n?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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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芳初仰眸看向身前,一道颀长的,宛如墨竹般的身影,遮蔽了眼前暄霁的春阳。
“多谢。”
她伸手接过幂篱,戴在了脸上。
急急忙忙系绳时,卞舟的喉结滚了一下,由衷地说:“娘子心美,远胜过皮肤。”
他意思让她不必在意妆容上出现了些许差池,但对绪芳初而言,不爱美毋宁死,她压根没给卞舟正面回应,径直去看裴雪青的病势。
太医检查完裴娘子的病情,惊奇地问:“敢问这是谁的手法?”
众娘子没一个贪功的,纷纷让出一条阔道,目光望向刚带上幂篱的绪芳初。
太医见状发愣了一瞬,口中溢出沉沉的叹息声:“可惜啊,竟然是位娘子。”
是娘子,并非男儿。
可造之材,不能招募太医署为用,实在可惜。
绪芳初早已习惯,连反驳都未有一句。
卞舟对今日之约仍未放弃,待绪芳初不欲争辩,只是事了拂衣去时,他轻悄跟上两步:“四娘子,我,我有一事请教,可否,可否移步?”
他适才长途奔袭,此刻气息微带喘意,鼻头亦闷得彤红,绪芳初不经意瞥见他胸口欲掉出来的长命缕,霎时心脏狂跳,“你怎么贴身带?”
她环顾左右,幸好未曾再见到新君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扶住自己完好的项上人头。
卞舟忸怩地说道:“我正要说这个,娘子,可以移步么?”
绪芳初蹙眉,幂篱之外围拢的面纱伴随颔首的动作泛滥出波纹。
卞舟狂喜难抑,未免旁人心怀叵测,他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脱离了人堆,远远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