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厩,就看落着小雨的昏暗夜色中,厨房冒出缕缕烟气。

早在申时,他就托人给家里带话,今晚会很晚回来,叫大家先吃。

他脱下蓑衣,径直朝厨房走去。

云芹在和李佩姑说话,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自己走到门口。

陆挚眉眼稍稍舒展:“吃过了?”

云芹:“吃了,你的饭菜在锅上。”

陆挚进了厨房,李佩姑就先走了,他低声道:“阳河县案发了。”

云芹:“我看到囚车,也去见净荷,说了这事。”

陆挚观察她神色:“去见汪娘子,有没有被为难?”

云芹摇头:“霍统领让我们见了。”

陆挚:“嗯?”

云芹便说了汪净荷所知,又说:“不过,他要家中的馒头。”

陆挚说:“既然他善待证人,不送馒头也无妨。”

云芹指指灶上:“做好了。”

这次蒸了两屉馒头,一屉留着自己吃,另一屉装在篮子里,趁热,让吃过饭的陆挚送去霍家。

出发前,陆挚一手提着吃的,一手提着灯,淡淡说:“我便体谅他是个鳏夫。”

云芹:“……”

都住内城,各家的距离并不远,陆挚走路去,大约三刻钟,也就回来了。

他进屋,无声换着衣裳,也不顾水冷了,只洗手擦脸。

云芹翻了几页书,虽没看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须臾,陆挚说:“好笑吗?”

云芹确实好笑,拿起书遮住下半张脸,说:“你闻闻你酸不酸。”

陆挚果然嗅了嗅,眉眼一抬,说:“不酸,但是有馒头香。”

云芹:“?”

他神色坦然,说:“路上我吃了两个,也不觉得不好了。”

云芹暗道,此人肚子大,心眼小。

陆挚挤过来坐下,他眉眼沾了水后,有种清冽的俊,温声笑道:“是不是又在想我心眼小?”

云芹:“我想的是:陆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

陆挚:“那你就是一边想我‘肚子大,心眼小’。”

云芹:“……”怎这般聪明。

陆挚早已猜得准了,抓着她的手按自己腹上,道:“你摸摸肚子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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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软肋。

云芹知道, 陆挚心思通透,虽然有这点小毛病,但极为擅长调节心绪。

譬如现在,她就没法再拿“当初不想娶妻”这事去笑他, 免得叫他一阵好闹。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他。

从她第一次说他“小心眼”, 也才几个月, 他已能坦然承认。

直叫云芹自愧弗如。

他身量高, 常年奔跑疾走, 穿衣裳时,瘦削清俊,如兰如竹,不穿时却也不干柴, 肌理清薄而有韧劲。

云芹掌心搭在他腹上,本是摸着玩, 玩着玩着,陆挚眼眸一深, 抬手横抱起人。

两人又到床上去。

如今住着一个小院子,小甘蔗和沈奶妈虽在隔壁,离得不算近, 房内怎么闹,也泄不出多少声音。

何况小厨房灶上存着热水, 更不用出去打水。

歇了一会儿,自去浴房洗澡。

浴桶是不久前新打的,陆挚很舍得, 花了足足三两银子,装了好几桶热水兑冷水,才到一半的容量。

她靠着浴桶, 手指扶着浴桶边缘,发梢因水波摇动,沾湿些许,双眸也茫然,便觉得有些热。

这回,不等陆挚问,她赶紧小声说:“怎还能这样。”

陆挚停住,扣着她手指,搭在自己肩上,只回一句:“你没想到的,我来想就好。”

云芹:“……”

他们不再像最青涩的时候,此时,彼此亲近,肌肤摩挲,屏息一瞬,任由心跳频率的趋同。

……

入了秋,昼白得晚,夜黑得早,天一下就凉了下来,落叶萧萧,雨疏风紧。

林道雪要回蜀地了。

她的孩子养在婆婆膝下,出来这么久,也实在“任性”,到如今,是不得不回去。

云芹和陆挚前来送别,陆挚去与姚益吃两杯,云芹则抱着陆蔗,和林道雪在房中说话。

林道雪拿着布娃娃逗陆蔗。

原先,她以为小甘蔗叫陆柘,还想着这名字有点男气,不太好。

再听说是这个“蔗”,她一边好笑,又一边觉得有种大道至简的质朴。

回想小甘蔗刚出生那会儿,林道雪不舍:“眨眼就是几个月。”

云芹笑说:“下次你再见到,她能唤你伯母。”

林道雪:“我家的叫姚端,如今六岁,下回见面,和你家阿蔗能认个兄妹。”

两人约好再相见,要叫孩子们一处玩。

临了,林道雪又提醒云芹:“你家侄女儿可是十六七了?可得好好问打算。”

云芹说:“好。”

不多时,行李装船,林道雪披着披风,带着丫鬟仆役,登船扬帆,渐渐离去。

几人在岸上望着船只在浩瀚江面,变成一粒,姚益之伤心处,自不必提。

回去路上,云芹在想林道雪的话。

这半年来,陆挚高中状元,前不久,皇帝取走梨花画,朝臣阅览,叫他画作声名大噪,少不了“雅士”登门拜访。

其中,就有向家里提亲的。

打听过后,云芹推拒了存有攀附心理的人家。

不过,不久前,萧山书院学子王竹的母亲上门提亲。

王竹年十八,姿容端正,是王文青的大侄儿。

不久前,王文青定下一户侯府旁支庶女,王竹却不好高骛远,这阵子过了院试,中秀才后,才朝陆宅提亲。

此人性子不错,家世干净,人也上进,云芹就去问何桂娥的想法。

何桂娥有些吃惊:“王竹?”

原来,去年,何桂娥带何玉娘在王家大夫药堂里治疗,就和王竹打过两回照面。

既是见过面,就好说了,云芹问:“你如何想?”

何桂娥有些羞,还是摇头,下意识想说,她不嫁,她要一直陪着婶娘,陪着姑祖母,陪着小甘蔗。

云芹笑道:“桂娥,你能自己想好的。”

她从没有把何桂娥当“跟班”。

何桂娥性格弱,可一旦有想要的事,就不再沉默,敢于争取。

听了云芹的话,何桂娥冷静了,说:“婶娘,我得好好想想。”

云芹应道:“好。”

何桂娥纠结了几日。

有一日,她梦到了以前在何家,她假死后,偷偷睡在云芹房中。

那日醒来,阳光很浅,云芹和陆挚在窗前借着光,细声说话,目光倏而接触,倏而远离。

光模糊了两人的轮廓,流淌着温柔的温度。

这一刻,她向往着,能经营好一段感情。

于是,何桂娥单独和王竹见了一面,聊过之后,她点头了,婚期定在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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