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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捻捻自己唇上白须,笑说:“说到行贿,阳河县水运之事,朕,也想听听诸位看法。”

……

今日下雨,云芹没想出门。

只是秋凉时节,夏衫布料最便宜,如今家里人口多,她想买几匹备着明年。

她和何桂娥穿上蓑笠,去了一家布庄,小二出门,笑着将两人迎进店里。

她们挑了起来。

起先,云芹没留意布庄斜对面,是承平伯府后门。

是下雨声里,夹杂着脚步声,那小二和东家凑在一起,啧啧说着:“是禁军啊。要不咱们关门了?”

“再看看……”

云芹抬眼,承平伯府后门匆忙备了马车,伯夫人拉着一个媳妇,连雨具也没带,大惊失色,要爬上马车。

但很快,禁军包围了伯府,将她们从车上拉下来。

她们一边哭,一边被拉进伯府内。

刹那,云芹想起不久前,那个泼茶的丫鬟一边哭,一边被拉走。

此时,不论从前身份高低贵贱,她们都是一样的。

何桂娥惊讶:“婶娘,这是……”

云芹小声:“抄家。”

禁军出动,街上众人纷纷归家,掌柜赶着关门,云芹也没买布,就和何桂娥迎着小雨回去。

却这时,城门外进来几辆囚车,官吏开道:“避!不得围观!”

话是这么说,原来急着回家的百姓,看到囚车,纷纷驻足。

云芹和何桂娥也挤在人群里。

打头的囚车里,有个青年,满面胡渣,很是眼熟。

忽的,云芹一怔,是秦聪。

而后面的车里,除了几个面生的,她还看到了汪县令。

他们蹲坐在车内,被雨水打湿须发,瑟瑟发抖,狼狈不堪,与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丝毫不相关。

车最后,秦员外戴着蓑笠,双手绑着铁链,却是走路。

他没有在囚车。

云芹忽的想到汪净荷,如若是这般,是会逼死她的。

何桂娥第一次看这种阵仗,没认出那些人,心也突突地跳。

总觉得这雨下得瘆人。

云芹和她终于挤出人群,她还没喘口气,云芹说:“我要去御史台,”又说,“你先回去。”

何桂娥连忙说:“我和婶娘一起去。”

六部和翰林院在大内皇宫西侧,御史台以及九寺等,则在东侧。

云芹冒着雨,抵达东侧一座巍峨的大门前,门上挂着三个字:御史台。

御史台门口有侍卫看着。

云芹拿出钱,同那侍卫说话。

侍卫正要收钱,瞥见门内,换了一副义正辞严的嘴脸:“去去去,御史台哪是你们能来的!”

只看门内,一个穿着盔甲的黑脸壮汉,左脸带着一道横穿一张脸的疤痕,走了出来。

正是霍征。

何桂娥从前看过陆挚画的霍征,此时见到真人,只觉得像得不得了,也吓得心脏狂跳。

云芹和他打过几回交道,倒是走上前:“霍统领。”

霍征说:“陆娘子真好管闲事。”

云芹:“我想见净荷。”

霍征看了那险些收钱的侍卫一眼,侍卫抱拳低头,到别的地方去。

他朝门内示意,说:“请吧。”

别说何桂娥,云芹也愣住,这就进去了?

霍征抱着手臂,疤痕扭曲,冷笑:“若说我 的要求,便做一锅馒头吧。”

云芹想,这个要求可不像要求,他是要帮她和汪净荷。

她不急于弄懂,说:“多谢。”

御史台内有一排廨宇,都是眼下上值的官员,汪净荷不住在这边,需要往后面走。

云芹跟着霍征的步伐,禁军看守十分严格,若非霍征带路,就是她,想偷偷溜进来,也不容易。

绕过两处假山,四周愈发清冷萧瑟,才到宅子里设的一道二门,锁着一道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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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征打开大门,没有推开,只说:“请吧。”

何桂娥有些怕,还是小声跟云芹说:“婶娘你去,我在外面看着。”

她知道,婶娘要见汪娘子,怕霍征叫人偷听。

云芹按按何桂娥肩膀,便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地上一层落叶,被整整齐齐扫到角落,水井旁放着两个桶,檐下挂着衣裳香囊。

屋内传来一声问:“谁?”

云芹:“是我。”

汪净荷出来,乍然见到云芹,怔在原地,眼眶微红。

云芹见她容色憔悴,短短三四个月,瘦了许多,便知道这里日子清苦。

汪净荷笑叹一声,叫秦琳:“琳儿,来见人。”

秦琳也从屋内出来,他高了些许,没那么怕生了。

带着云芹进屋,汪净荷倒茶给云芹,说:“每日有一个时辰,霍统领会带他出去骑马,练出了胆子。”

秦琳脸红:“娘,你别取笑我了。”

云芹说:“也是霍统领准我进来的。”

汪净荷让秦琳自己去玩,她压低声音,说:“这儿有个老妪,说统领对敲朝堂外登闻鼓的,都很善待。”

不过朝堂外的登闻鼓,每两三年才被敲一次,加上霍征杀人如麻,令人惊惧,就没人留意他这种善待。

云芹明了。

她没忘了来的目的,说了囚车的事。

听说秦员外没在囚车内,恐怕能被保下,汪净荷手指重重攥起来。

云芹说:“不管接下来什么事,都要小心。”

汪净荷:“谢你专程告诉我。”

两人还有话说,外面却传来敲门催促声,云芹:“要活着。”

汪净荷:“好。”

她想起要紧的事,追了几步:“你生了男孩女孩?叫什么?”

云芹到门口了,回头说:“女孩,叫陆蔗,甘蔗的蔗。”

“……”



这日,衙署拖到戌时,堪堪下值,众人只敢用目光相接,却不敢多说,只道是要变天了。

陆挚戴上蓑笠,跨上马,催着马快快回家。

路上许多店铺全都关了门,行人没有几个,秋风打着旋儿,侵进人的脖颈里。

他心内念着:承平伯府、吏部刘郎中府、刑部侍郎府上……

它们和秦国公府有密切的联系,禁军早就像洪水泥流,冲进这些人府中。

他不由又记起早朝,堪比轻松的前段,以他“雅贿”事件结束的。

他当时以为是昌王指使人攻讦自己。

可如今,他倒是觉得,只有皇帝授意,那两位御史,才会拿这么简单的事参他。

皇帝想要让他的名字,常出现在朝臣耳眼中,更要他必须不贪不贿。

这便是皇帝的用意。

若不出意外,阳河县案发,他有得忙。

对此,陆挚没有暗喜,也没有焦虑,或许早在三元及第时,他就有所预料。

他轻呵出一口气,到了家,把马引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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