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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也就够一人用,在主屋的窗旁加一张,以后两人隔一道窗,共用一盏灯,倒是美事。

云芹起身,去查屋檐下的空地。

陆挚在厨房口,看她眯着眼儿思索,倩影轻移,双手打开比划,如何布置。

他不由笑了笑。

片刻后,云芹两步走了回来,说:“那墙角似乎有个蚂蚁洞。”

陆挚:“到底是老房子。”

云芹点头,说:“说不得得住十年……明天得补好。”

她说得无心,陆挚听得呼吸一顿。

没错,他们至少在这住几年,实在不行,可能会是十年。

想到后者,陆挚恨不得生出三双臂膀,一双绘画,一双写润笔,一双学习,都不耽误。

心乱了一瞬后,他眉宇一凝,心道,这里只能是过渡。

他自不会让她一直住这样的屋子。

倏地,铁锅里冒出水汽,传来“咕噜”声。

云芹:“水好了。”

陆挚回过神,便去提水兑水,他们还没置办大桶,用的小桶。

云芹先在主屋洗。

陆挚在厨房,借着炉灶余温添水,云芹洗好了,披着柔顺的乌发,眉目清宁,在主屋门口小声叫他:“陆挚,我好了。”

这样的冷天里,她连着两天洗热水澡,自己想想,都觉得奢侈,不过着实舒服。

坐在床上,云芹用巾帕汲鬓发的水雾。

以前在何家,两人洗澡时,都会各自避开,不过这地方多了一道旧屏风,把主屋隔成两个区域。

陆挚的衣裳搭在屏风上,用她洗过的水洗。

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加了这屏风,有种朦胧不清的暧昧,叫云芹有些耳热。

她不好一直盯着屏风,就仰面躺在床上。

上一瞬,她还在想着,这小小的家里,除了桌子,还要添置些什么。

下一瞬,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抱进怀里,打着冷噤。

原来,不过眨眼一下,她直接睡着了。

陆挚拉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用暖热的唇,温和亲着她冰凉的耳垂、鼻尖,帮她回温。

他说她:“怎能忘了盖被子。”

云芹困,下意识抱住他精瘦的腰肢,将脸埋在他心口,听着熟悉的心跳。

这下终于温暖了。

他握着她凉凉的手:“睡吧。”

……

清晨,昨夜下过小雨,空气一片清冷。

刚过上元节,各个街道都有爆竹鞭炮残渣,还有不少尘灰,内城街道司小吏正在洒扫主干街道。

段府坐落于马行街,仆役点亮灯笼,小厮抬出轿子,放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仪门口,段方絮和段砚,一个身着紫色官袍,一个青色官袍,一先一后出了段府。

段方絮忽的问:“见了陆挚了?”

段砚:“回大哥,尚未。”

段方絮撩起帘子,上轿时,又说:“今日早朝,你仔细听着。”

段砚:“是。”

段方絮的轿子先走,段砚轿子在后。

本朝初一十五大朝会,自保兴年开始,每逢年节,朝会推迟,像上元,皇帝和官员都歇息,今日十六,则得补上大朝会。

段方絮是三品官,相对段砚而言,排得很前。

段砚不过七品,和一堆六品以下的官员站在一处,都要到殿外了,远得只能看到皇帝的黄袍。

即便如此,也没人敢狂妄直视天颜。

今日朝会上引发争议的,是淮州阳河县和工部的造船事宜。

阳河县造船技法纯熟,又有河道,本是好事,只是,里头门道可多了,头一件,就是这些船只到底该谁管。

前面闹得不可开交,连段方絮都出列上奏。

段砚心想,难怪早上,长兄会提到陆挚,原是早知朝会必提阳河县,而阳河县和陆挚,有不解之缘。

又记起保兴六年的舞弊案。

以前他不理解,陆挚为何在得知撤销举子功名时,就立刻离开盛京,为父亲的病,也不是没转圜余地。

两年后,段砚高中榜眼,在翰林学士院任编修,负责文书诏令,站得高,看到的东西也更多。

当时,陆挚不走也得走。

因举子们十年寒窗遭连累,心中不服,定撺掇解元出头。

就算陆挚心性坚韧,不为所动,也会在天子那留下“结党”的印象。

于是,他走得洒脱,连姚益那“同解元”也消失了,再联系上,竟是超过半载。

得知他娶妻,段砚心想,这厮竟跑去娶妻,是有点“本事”,他就故意回信说贺礼等他来京城再给。

但其实他已忘了陆挚娶妻的事。

昨夜,他使小厮拍门,结果,来开门的是一面容昳丽的女子。

他尴尬,又看云芹手上端着一碗米糊样的东西,转而震惊——陆挚让家眷吃这些?那他出去买什么饭?

自然,多的他也不好直接问云芹。

直到下值,段砚草草吃了点饭菜,就朝外城去,酉时三刻到梨树巷。

梨树巷那扇小门半开,陆挚送个匠工出门,道:“多谢,什么时候能好?”

匠工道:“主顾放心,这桌子保管三日里弄好。”

说完,匠工发现有个官老爷引马而来,就先朝前走,让出巷子位置。

阳河县的百姓见到官员,要么害怕,低头避开,要么谄媚,上前恭维。

而盛京官员太多了,多到百姓习以为常,若不是那种派头很足的,大家看见了只当没看见。

自然,陆挚不会当没看见,面对好友,他拱手,倏而一笑:“别来无恙。”

段砚也在怔愣一下后,笑:“好你个陆拾玦!”

三年未见,仅有几封书信往来,两人却没生疏。两三句话后,陆挚请段砚进屋,与云芹正式打过照面。

段砚带来迟了三年的“贺礼”,是一块上好的松烟墨,一支管式狼毫笔,都是好东西。

云芹便觉这人不错,除了脸色和邓巧君差不多。

且说二人进小厅堂落座。

堂里点着桦烛,地方小,这点光也算够用了。

段砚打量那幅《小鸡炖蘑菇》,他于绘画一道,并不精通,还算会赏析。

他问陆挚:“它莫非出自刘大家徒弟之手?笔触虽简单,看着是短时间就完成了,但有堪比《寒江雪》的神韵。”

陆挚:“不是名人之画。”

云芹拎着一只新买的提梁茶壶,并两只陶瓷杯进屋。

她说:“是陆大家画的。”

她的调侃,叫陆挚耳尖微红。

段砚:“哪位陆大家……哦,你画的。”

他又想到昨天看云芹吃米糊,就说:“你若把这画卖了,也不至于穷成这般……”

云芹:“这画很贵?”

陆挚:“咳咳。”

段砚刚要说“看成色这么旧了大概三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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