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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琳琅越想越后悔,暗道自己不应该被女儿说服,没让宝葵跟去。

门头上高高挂着的灯笼已经亮起,照在她忧心忡忡的面庞上。

“娘……舅母,原来您在这。”

身后传来玉流朱忧心迟疑的声音,一声舅母让她愣了好一会儿。

或许是被暮色所衬,玉流朱的气色看上去很差,瞧着越显病弱,一直用帕子捂着嘴,等走近些应是没忍住,一连咳了好几下。

她见之,内心五味杂陈,百般不是滋味。

玉流朱一副想与她亲近,又不太敢的模样,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我无意中听到她们说,说那位方姑娘以前曾纠缠过爹……舅舅,我怕她还不死心,想着来与您说一声,好让您多些提防。”

“你有心了。”

哪怕已下定最大的决心,哪怕话说得再狠,人的感情最是难以控制,养女特地赶来提醒自己,一时之间多年的母女之情不免冒出来。

她的心被情感撕来扯去,正难受之时,一辆马车从巷子口驶来。

俞嬷嬷看清那马车的样式,惊喜出声,“夫人,是大姑娘回来了。”

马车很快停在她们面前,夏蝉先下,再扶着沈青绿下来。

“阿离,你总算回来了。”沈琳琅悬着心终于落到实处,连忙上前相问,“今日逛得可尽兴?”

沈青绿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抬眸往玉流朱那里看了一眼,“娘,棠儿姐姐怎么在这里?”

“她是来提醒娘,留意那方氏的。”

“原来棠儿姐姐也看出那方姑娘的不妥。”沈青绿搀着沈琳琅的胳膊,似不经意地问:“那你定然也问过你娘,为何要将那方姑娘招来,到底是何居心?”

暮色比之前更沉,玉流朱的脸色亦是如此。

她一时被问住,好半天才道:“我不想见她,也不想同她说话。”

这话一是表明她不认玉晴雪,二是暗示自己还是只认沈琳琅。

沈琳琅焉能听不出来,更是心情复杂。

“我还以为你念在我娘疼爱你十几年,哪怕再是不愿意,也会去质问一番。”沈青绿语气如常,似是有感而发,“没想到棠儿姐姐只顾着自己心里不舒坦,并没有将我娘的事放在心上。”

“我若不将娘……舅母放在心上,怎会明知舅母不想见我,我还专程过来提醒。”玉流朱神情中现出委屈之色,虚弱地咳起来,“阿离妹妹光会说我,那你自己呢?”

“我是我娘的亲女儿,当然事事想着我娘。”沈青绿顿了一下,艳色的小脸略有愧色,“娘,对不起,我先前骗了你。我说自己想去马市转转,实则我是去找那方姑娘的。”

“阿离!”沈琳琅大惊失色,“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沈青绿摇头,“这里是东临城,我是娘的女儿,背后是将军府,她不敢对我如何。我告诫于她,让她日后不许来找棠儿姐姐的娘。

为怕她们私下往来,我还交待了府里的下人,近些日子看着她们,不让她们出门。若有想买什么东西,或是有什么事,皆可以让人为之代劳。”

沈琳琅方才还为养女特地来提醒自己而有些动容,此时得知亲女怕自己烦恼,里里外外都有安排,感情的天秤毫不犹豫地倾斜。

“阿离……”

沈青绿表情微凝,语气也有些沉重,“娘,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她刚放回去的心,猛地提起来,一门心思全在沈青绿这里,哪里还顾得上被晾在一旁的玉流朱。

玉流朱看着母女俩相携着从自己身边经过,不意外地与沈青绿的目光碰撞在一起,迸发出无声的较量。

这是真与假的拉据,亦是生恩与养恩的掰扯。

你退我进,此消彼长。

忽然,沈青绿弯起眉眼,似在是在笑,然后抬头朝高高的门庭望去。

十几年的错位,好比她们所在的宅子,四面高墙包围之中的地位象征,有些人占用太久,久到忘记此间的主人到底是谁。

那匾额之上的玉府二字,有多醒目,就有多讽刺。

入府之后,各走各道。

沈青绿和沈琳琅母女朝正院而去,玉流朱没法跟着。

她的眼神在黑暗中一片晦涩,忽然想到什么,转头低声吩咐登枝一番。

登枝领命而去,绕着道,避着人,直至府中马厩所在。

马车已是卸下,马夫正在给马喂草料,打眼看到登枝进来,倒是不改以往的热情,一口一个登枝姑娘地称呼着。

“实在是对不住,这马方才没忍住,急着拉了一泡。登枝姑娘小心脚,莫要踩着了。”

登枝捂着鼻子,目光中满是嫌弃。

若不是如今自己的主子失势,这等小事她哪里用得着她亲自跑一趟。

“我家姑娘关心自己的表妹,想着她头回出门,也不知一切是否顺利,所以谴我来问,今日你们都去了哪些地方?”

马夫抱着一捆草料,闻言憨憨一笑,“我就是个下人,大姑娘逛街哪里会带着我,我只管守着马车,在路上等着。”

“夫人派你跟着出门,你怎能如此疏忽?”登枝有些没好气。

他将草料放下,不好意思地挠头,“你可别告诉夫人,下回我一定注意。”

今时不同往日,他这话是在敷衍登枝。

登枝自是听得出来,越发的不舒服,走的时候都憋着气。

他望着登枝气呼呼的背影,摸了一下低头吃草的马,“这些个姑娘啊,怎么一个比一个心眼多,得亏大姑娘事先交待过,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回她。”

*

亥时已过,玉之衡才归家。

他面色略为潮红,一身的酒气,将进府门便看到俞嬷嬷。

俞嬷嬷是特地等他的,奉的自然是沈琳琅的命令。

“夫人说了,让奴婢等不能耽搁,大人一回来就将人请去。”

这个请字,让他皱眉。

他抿着唇,因为酒气使然,少有平日时的儒雅之色,多了几分世俗的烦躁。

俞嬷嬷不看他,“大人,请吧。”

又一个请字,仿佛将他视之为客。

他心里的烦躁更甚,将袖子一拂,一言不发地朝正院走去。

檐下的灯笼生着光,光影绰绰。

沈琳琅站在院中的树下,树还光秃着,叶芽尚未发出。

她听到脚步声,却未回头,“两情相悦,自当合欢。这树是我们成亲那年所种,迄今已有二十一载。”

“唯愿有情人,白首不相离。”玉之衡立在她身后,说完这话之后打了一个酒嗝。

“你喝酒了?”她闻到酒气,回过头来。

“下值之后,被同僚拉着,实在是推脱不掉,喝了些许。”

事实上恰恰相反,不是同僚拉他,而是他拉着同僚。

那同僚看到他和方氏说话,他怕对方乱说,所以请人吃酒,意在堵住对方的嘴。再加上他自己近日心情极差,正好借酒消愁。

“旧人相见,我还以为你心中欢喜,这才去多喝了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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