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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痕,但她仍未后退,剑风猎猎,此间心中烧有烈火,覆有苦水,落有飞雪,俱都付诸一剑——

世间可消风雨者,唯有一轮旭日!

倾尽全力的一剑划过,迎击上无数风雨,骤然消弥,寻芳躲避不及,叫这剑光刻下,狠狠坠倒在地,撞开一众瓦甍,停在边缘,由左肩至右腹处,贯出一道血痕!

林斐然提剑在前,身形像极了那个人,忽然间,她也呛出一口血,软身半跪在地,以剑相撑。

卫常在撑伞而去,为她遮住风雨,只道:“接下来便不要再动手了,斩杀修士,会被逐出飞花会——由我来。”

他刚动身,林斐然再度抬起剑:“我说了,我会自己动手。”

修士但凡杀人,群芳谱下挂着的玉令上便会出现一道血痕,玉令并无神识,那么这道血痕从何而来?

仍旧如师祖先前所言,出了血痕,是因为被“看见”。

看见便有花开,看见便有日落,心中看见杀人,便杀了人。

轰隆声响,分不清是雷鸣,是天柱压毁,还是心中所震,林斐然撑着站起身,几乎是一瞬间,便到了寻芳身前。

原本端庄的女人,此刻发丝尽散,眼中尽是不甘的惶恐,她看着林斐然,玄衣破损,露出处处伤痕,但在这一刻,她却忽然想起林斐然刚刚拜入道和宫的模样。

小小一个,走在蓟常英身后,被他牵着,十分乖巧,她那时虽然有些沉默,但面对诸多长辈时,还是会抿起一个笑,脆声说着师长好。

刚开始,寻芳并不知道她的身份,纵然那时张春和已有取骨之意,却并未告知于她,她只以为是上山来的可怜弟子。

因太徽与清雨对她颇为看重,蓟常英也时常带她出游,寻芳存着些讨好之心,也曾对她有过不少关怀。

林斐然其人,十分知恩图报,有人对她好上一些,她便要加倍报还,她们其实也有过和睦之时,只是这和睦在听闻她是林朗之女后,猝然崩去,前后也不过三月。

三月相处,竟能让林斐然在听闻自己没有药引时,主动下山去寻。

多么善良,又多么愚蠢的一个人,只可惜,她不会接下这番好意!

寻芳喘|息着,试图抬手止血,但胸前伤痕太长,根本止不住,便颤声道:“想不想知道,你娘在被我们劫杀之前,发生了什么?”

“想不想知道,你娘到底是谁?是了,你还不知道她的真名,世间没有几人知道。”

“想不想知道,她到底为何被杀?”

林斐然没有开口,只是提着长剑,静静地看着她,随后抬手抹去唇边血迹。

“我不会告诉你的。”寻芳咧嘴笑开,嘶吼道,“我要你每日在痛苦中煎熬!”

林斐然提起剑,忽然一笑,只是笑意并未达到眼底:“你能告诉我什么,你分明什么都不知道。若你早便知道要劫杀她,又岂会看见她出现在密林中时,如此惊狂。”

寻芳笑意骤停,她没想到时至此时,林斐然竟还能保留一丝冷静,难道只有她不甘?凭什么只有她不甘!

她忽又恨声道:“若不是你刚才那套诡异的拳法助势,你今日岂能胜我!”

林斐然眼神默然,双唇轻启:“这只是我母亲跳过的最后一支舞,你今日不是败给我,仍旧是败给了她。”

寻芳眼中恨意乍起,片刻后,她仰天长笑,声音凄凉:“又是她,又是她!”

暴雨如注,雨滴中的蕊针簌簌落下,林斐然的玄衣和黑发全都湿透,下一刻,又有纸伞覆在头顶,她没有回头。

林斐然双目轻阖,扬起了剑——

她又想起了三清山十年风雪,想起了为救人而屡屡拔出的剑,想起了初初踏入春城前,那样心满的自己。

最后,一切一切都消退,眼前只余一片空白,她看到了自己。

六岁、九岁、十三岁、十五岁,她们自一片澄净的心海中走出,纷纷拔剑,木剑、破铁剑、卷刃的弟子剑,剑尖向下,一齐递到她的眼前。

“我斩邪祟!”

“我破迷途!”

“我即是我!”

“我即是我!”

三柄剑影合而为一,凝成她手中这把已有破损的断剑,几人交握时,忽见花雨落下,她们一道回头看去,母亲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

她站在花树下,并未盘发,容色轻灵,身着一袭紫衫,她伸出手,柔柔看过每一个林斐然,随后落到十九岁的她身上,握住她执剑的手,声音如此真实。

“世间诸法,不过随心罢了。”

林斐然缓缓睁眼,她望着这般雨夜,望着几乎近在咫尺的落月,手中一道清明刃光划过,如同曙光乍现般,片刻后又消弥在夜色中。

周遭忽而安静下来,唯余她起伏的喘|息声,她朦朦望着月光,忽而叹息,冷雨夜,呼出的热气很快散去。

一袭温热骤然泼洒侧身,玄衣浸透,侧颊染红,滴滴滑落,又转瞬冷落在这雨势之中。

她将断剑收回,转身离开,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却又无比坚实。

艳丽的蕊针冲下,层层叠叠,几刻便将人埋葬其间,群芳谱乍现,花枝纷纷遗出,在这如注暴雨下散作碎瓣,空茫洒落。

骤然间,东部天柱崩塌,夜幕倾倒,城中洪水奔流而去,冲毁许多房屋,原本寂静春城忽而响起呼救声。

林斐然提着断剑,默然向西城人潮呐喊处而去,身侧月光融容,清辉盈袖,只是孤光又满,一任群芳落。

第89章

天柱猝然崩断一根, 巨石碎裂滚落,没入奔腾的流水中,东边天幕因没了天柱承接, 便失衡一般重重坠下,震得地动山摇。

如此重击下, 整个春城虽不至于天旋地转,但也切实歪斜翘起, 东低西高, 怪异却并不叫人意外。

如今的城中,再发生什么也不奇怪了。

整座城将将倾斜,早已积蓄成江的潮水便立即向东而去, 猛然的转向带起一阵旋流, 将雨势下摇摇欲坠的高屋也席卷带走。

望着天幕,细微的叹息落入凄风苦雨中, 衣角发梢被高高卷起,猎猎作响。

林斐然以断剑作拐, 扶着身体, 身后之人已三两步上前来, 黄桐伞高举,为她遮去密密麻麻的蕊针。

“前辈看够了吗?”她向左侧看去,那里立着一个身影,同她一般以手撑剑,却无端有些佝偻。

“看够了,看够了。恩怨情仇,不死不休。”

李长风以灵力护体,仰头喝了最后一口酒,随后将葫芦下抛, 骤然掩入泥水中,再也不见踪影。

“弑母之仇,如何休。”林斐然并不避讳,鏖战过后的身体疲乏隐痛,她掩唇咳嗽几声,随即唤出群芳谱,其下坠有的玉令纯白无瑕。

“若前辈要将我抓回佛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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