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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霰本想让她出去,但转念一想,自己夜间左右也睡不着,不如逗人来得有趣。

他走到桌边坐下,对着桌案轻抬下颌,示意她对坐:“只靠练剑,平复不了你这存不下倒不出的灵力,过来。”

一方灵力连制的棋盘浮现案牍之上,等到林斐然坐下后,他才继续道:“会下棋吗?”

“会一些。”

如霰颔首:“那你执黑。”

凝光并不困难,算是入门术法之一,但十分耗费灵力,以此为棋,不仅要定出大小,更要时时保持。

在林斐然落下一子后,他并指跟上,初时,两人速度相当,可过了几巡,他便慢了下来,落子时竟也要细细思索。

他向来不爱端坐,此时更甚,只斜倚窗台,腕搭案牍,低眉敛目看向棋盘,雪发在月色下俨然如银丝织就,流银泛光。

少顷,如霰抬眼看她:“这叫会一些?”

林斐然点头道:“我平日都在练剑,的确没怎么研究过棋,只是记忆尚好,研读过的棋谱都记在脑中,现下照本宣科罢了。”

如霰定定看她,几息后还是开了口:“你的天资实在很好,若能在飞花会前再破一境,魁首必定非你莫属,世间第一剑也如探囊取物。

我欲助你一臂之力,接不接,全由你。”

言罢,他掌间凝出十数只金蝶,正绕着二人翩然飞旋。

林斐然抬手挟过一只,簌簌金粉散下又汇聚,凝出一句——

妖都有令,自今日起,座下第六位人族使臣即位,若有不服者,尽可来战,若胜,则取而代之。

如霰道:“在妖界,使臣之位可比一族之长还要崇高,毕竟不是谁都能待在我身边。此话放出,来战者众——”

“我明白你的意思。”林斐然起身,放飞指间金蝶,静望它们振翅而出,“剑自磨砺出,你的这道东风,我乘了。”

她又转眼看去:“但我有些不解,为何帮我至此?即便我不夺魁,也仍旧能为你入谷寻物。”

如霰倚窗仰视,明眸微睐,良久才轻声道:“物伤其类罢了,只是终不忍见明珠蒙尘,黄钟毁弃。”

第30章

对于修士而言, 破境一事难也不难,只要灵力充沛、心境通达,便能向上跃迁。

林斐然如今灵脉虽未好全, 但已有除咒之法,便算不得问题, 剩下的就如大多修士一般,求一个心境通达。

但心境一事, 诚如先圣所言“玄之又玄, 众妙之门”,多少人穷其一生,也未能探寻一二。

故而人族喜好坐而论道, 以辨心明理, 而妖族则好斗法,于生死一线间开阔顿悟。

至于林斐然, 她倒是不拘于此,哪个好用用哪个, 若有必要, 就两手抓。

金蝶放出当夜, 人族使臣四个字一夜间便传遍妖界,无人不知,却又无人知晓。

知的是妖界终于出了第六位使臣,不晓的是这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的人族。

区区一个人族来做妖界使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众人不敢背后妄议如霰,生怕被他听闻后遭受千里追杀,这是有过先例的,是以众人便将目光聚在那人族身上,纷纷指责其狼子野心。

甚至有人猜测, 这人族正是明月公主从人界带来的“美人计”,把妖尊迷得晕头转向,令其做出此等糊涂之举,是要戕害妖界!

可转念一想,能把妖尊迷晕的,该是何等绝色?世上又真有此等绝色乎?

众说纷纭间,竟带了些旖旎。

一时间,前来妖都兰城向林斐然叫板的人越发多了。

妖都有规矩,城内禁止斗法,若要相斗,只得互发战帖,约在城外的镜川道场见。

故而这群躁动的人只得每日不停地进购战帖,激情下笔,试图将数日不见踪影的人逼出,可都没有回音。

……

林斐然在屋脊处吐纳行灵,天蒙蒙亮,晞光中振翅飞来数只信鸟,它们早已熟悉这方住所,知道这位使臣日日雷打不动地在此行灵。

信鸟们旋至上空,脑袋一点,搭在脖颈间的包裹便轰然坠下,大大小小堆起来足有四五斤重,压碎半片碧瓦。

包裹内都是战帖,每日都有四五包送来,每封帖子内容都大差不差,大多是些激将之语,然后再在末尾缀上一句——有胆镜川见!

林斐然确实有胆,但这样的激将法也确实没用。

在准备斗法破境之前,她还是想厘清思绪。

于是她在行宫中待了五日,练了五日,想了五日,寄送而来的战帖越来越多,附言也从挑衅变作恼羞,大骂她是缩头王八,不敢前往镜川应战。

林斐然草草看过后,便将战帖都汇装在一个包袱中,鼓鼓囊囊地放在桌角,倒像是堆了满袋的金珠财宝。

今日行灵完毕,她也十分熟练地将这砸碎半片碧瓦的“财宝”理齐汇入包袱中,顺手提起门边的木剑到院中练习。

练剑时最适合思考。

她明白如霰的意思,他想要她于生死间悟道破境,她也同意了,所以选择放走金蝶。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要将所有希望压到斗法上。

她已至照海境,下一步便是破入问心,可仍旧毫无头绪,为此,她心中有了一个结,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结。

难道她的心,不是成为侠者吗?

手中木剑沉香,刃钝无锋,劈砍而过时,连一片薄韧的叶都无法斩尽,这便是清雨之流的道,他们修道是为了变强,为了肆意斩断千万片这样的浮叶。

可变强之后呢,斩断无数残叶后呢,又当如何?

强中自有更强者,强强无穷尽,是以人人相比,只能非强即弱,一生便不得不在强弱之间取舍徘徊,永无穷尽。

这固然是一种道,却不是她要走的,难道就因强弱不同,世人便有分别吗?

强者律己,弱者持身,应当如此才是。

一直秉持如此想法,她的心又为何迟迟不能前进?难道她其实并不认同?

院中剑光惊鸿,落叶纷纷,木剑越来越快,只余残影,挥舞间竟凝起一丝寒霜,剑气入池,划出半片薄冰。

终于,她停了下来,静立池边,凝望着水中凝结出的冰冷“道”字。

先圣有言,道可道,非常道。

道难言明,唯有以身感悟,方可见道。

林斐然微微闭目,只告诉自己不要着急。

她再睁眼,提剑回身,既然此路暂且不通,那便去赴战帖之约。

行至门边,木剑将将放下,便忽然听得偏殿处传来一声细细的闷响,似是敲门的笃声。

她又提起木剑,无声行到偏殿前,这是一间存放明月陪嫁的暗室。自陪嫁送到行止宫后,她便将东西都保存在此处,若是以后还得见明月,可以归还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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