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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们是师徒——其实我以前也来过这里。”
温朝玄很意外。
“什么时候?”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去过魔渊的事情吗,”林浪遥笑了笑,曾几何时一生中最接近濒死的时刻,如今也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来,“我从魔族的手中死里逃生,重伤坠入一片断崖山谷。初来此地时我就觉得眼熟,今日在外边逛了一圈,方才确定了,当时我坠落的地方……就在这里。”
其实他早该想起来的,他杀出魔渊后摔进某个偏僻山谷苟延残喘,而此处就是距离魔渊最近的一个山谷,又恰恰在万法封魔结界外,才免得他被妖魔追上,留足了时间躺在崖底慢慢养复重伤。
而林浪遥不知道,他的话就像一道雷击中了温朝玄,让他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他将怀中人翻过身来,伸手去抚摸那脸庞五官,林浪遥笑着继续与他说话,温朝玄却只能看见那张嘴一开一合,耳边乱糟糟的,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师父?师父!”林浪遥用力抓住他的手,大声说道。
温朝玄双目沉沉,薄唇抿紧,任由徒弟抓着手,低声回应道:“嗯。”
“之前没有告诉你,当时我确实伤得很重,重到脑子可能坏掉了,以至于我记忆出现了些许错乱。”
“不知道什么,我竟然忘记你已经死了,”林浪遥哂笑道。
“我躺在崖底动弹不得,渴了就张开嘴喝喝雨水,饿了就伸长脖子啃嚼周围的野草,勉强熬了些时日,后来有只不开眼的熊精以为我是将死的尸体,想要把我拖回巢穴去当作口粮,我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它反杀,将它开膛破肚,喝了它的血,生嚼了它的内丹,才慢慢休养回去。当时几度濒死,险些跨过鬼门关,可我都应是咬牙撑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林浪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认真澄澈地望着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师父的指尖,而温朝玄反手将他的手掌纳入手心中。
“因为我想着,我的师父还在山上等我回去。如果我死在这里,他一定会生气的。”
林浪遥喃喃道:“没有什么好好比活着更重要了,你明白吗?”
温朝玄沉默着。
许久,他抬手覆上林浪遥的眼眸,轻声道:“睡吧。”
林浪遥在他怀里动了动,阖着眼胆大包天地说:“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温朝玄自然从来没讲过故事,就连林浪遥真正还小的时候他都不曾这么哄过对方,自然不知如何说起。
静谧的雨声中,林浪遥躺在师父怀抱里,浑身被熟悉的气息包裹,薄薄的眼皮上覆着那干燥温暖,惯常握剑的手,他一动不动,呼吸却已经逐渐平稳绵长。
温朝玄酝酿许久,缓缓开口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恍惚之中,又回到很多年前那个钦天峰的家中,连绵不绝的雨,林浪遥睡在小小的竹椅中,耳边是师父向来清冷又没甚感情的声音,一字一句讲着令人昏昏欲睡的道经古籍。
如今念念不忘的过去,在当时想来只是寻常。
此夜林浪遥做了一个极好的梦,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温朝玄已经不在身边,他也没太多的慌乱。
山洞外逆光站着一个人,一袭玄衣,负着把剑,已然等候多时,听见他醒来的动静后回过头,对他张开口。
“走吧。”
邱衍道。
林浪遥弹弹衣衫站起身,面上无甚悲喜,心里已经落下了决定。
他叹了口气道:“那就走吧。”
第89章
润雨丰沛的四月,大雨浇湿了武陵,持续月余的魔族之乱终于平息,在迟迟赶来的传光世家协助下,武陵剑派方才驱退大批侵袭的鬼修,所有人都已精疲力竭,雨水浇洗过几轮,青山又焕发出葱茏颜色。
祁子锋的心情却无法轻松起来。
祁夫人路过廊下看了一眼, 祁掌门脚步不停,扯着妻子的手经行道:“让他跪。”
祁夫人只能叹息一声。
雨已经停了,石砖铺的地面还有些潮湿,祁子锋跪了许久也感觉不到硬和冷,在他面前是几口黑沉沉的棺木,每一口里面都躺着一名武陵剑派的弟子,像天崩时落下的巨石,彻底将他的内心压垮了。
人间有道法万千,妖魔也有邪法无穷,修鬼便是魔族中最为奇诡的一种。鬼修曾经为人,因为修习邪法脱去皮肉,仅以魂魄的方式修炼,形如鬼魅,可夺人肉舍,杀而不死,死而不灭,故称之为“鬼”修。世间可以用道法诛灭鬼修的门派,唯有天生自带焚净之力的明光火传人,普通修者想要彻底杀死鬼修,只能将其锁在肉身中连带着身躯一并杀死。
祁子锋从前并不知道这件事,现在他知道了,却已经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武陵剑派弟子剑术非凡,武勇了得,但这些引以为傲的东西在鬼魅面前却全部失了效用,毕竟长剑再怎么锐利也无法斩伤魂体。剑修们不似传光世家那样拥有明光火,也不似镇星阁那样精通镇魔驱邪,更连太玄门那样画符设阵都做不到,只能尽量拖着大批鬼修努力鏖战,以求等到传光世家前来支援。而这期间,有不少武陵剑派的弟子在与鬼修交手中,不慎被夺了舍。
祁子锋从太白宗回来后,见到门派遭此祸乱,身为少主,自当提剑与同门一并作战。
武陵剑派驻地辖下的镡城遭到鬼修侵占,祁掌门与大部分弟子牵制住鬼修们,大师兄领着祁子锋将城中百姓转移到安全地方,祁子锋负责护送,大师兄负责断后与守护剩余的百姓。当祁子锋把第一批城中居民护送出城后,回来接应大师兄时,这一处庇护百姓的据点却已经被鬼修首领发现,大师兄为了保护他们,在与鬼修首领缠斗中,不慎被夺了舍。肉身一旦落入鬼修手中,就相当于被对方掌握了人质,而这人质还是一把极度锋利的“剑”,倘若不被利用殆尽,鬼修决计不会罢休。剑修被夺舍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祁子锋惊惧万分,知道这种场面不是自己能应付的,立刻传讯给父亲请求援助,但消息还没递出去,就被附身大师兄的鬼修首领拔剑相向,一击撞飞出去。
祁子锋撞塌屋舍摔进残垣断壁里,短暂昏迷了片刻,方才从废墟里爬了起来,眼前却一片漆黑,不知道是脑袋撞伤哪儿了,耳朵里满是嘈杂的嗡鸣,头昏脑胀几欲呕吐,双目一时失明犹如被笼罩进长夜里。
黑暗之中,他听见大师兄的声音说:“拿起剑来……快站起来!……”
“师兄?”祁子锋急促道,“我……我看不见,我找不到剑……”
四周非常混乱,城民的惊喊声小孩的哭闹声,大师兄和鬼修嘶哑的声音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