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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败寇,只有跟对了人,才有荣华富贵。
一滴冷汗“吧嗒”,砸在红砖上,刘荃将自己的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绣着银纹的靴子无声地踩在云锦织就的软垫上。
雍亲王那身殷红底的阔袖蟒纹袍扫过刘荃蜷缩在地的身体,如日暮时分,天边的火烧云一般,轻飘飘地掠过龙床,款款落坐。
“皇兄总算愿意醒来了。”
雍亲王轻柔地握住圣上老迈干枯的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太——太子,太子何在?”
圣上将头艰难地转向外间,梗着脖子高声喊道。
雍亲王便笑了,他往前挪了挪身子,重新挡住了床上之人的视线。
“太子于十日前,前往玉清寺请经,不幸路遇贼人,已经亡故了。”
“…………”
圣上闻言呼吸一滞,灰蒙蒙的眼珠僵硬地转动着,看向眼前之人。
脖子上的青筋瞬间暴起,呼吸急促,宛如一个老旧的风箱,艰涩地拉扯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呜呜呜,瑞——”
圣上本就口齿不利索,再一着急,越发说不清楚话,呜呜哇哇地,不知道在胡乱叫嚷些什么。
雍亲王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挣扎,盯着他的眼睛,温和地开口道。
“陛下找谁,瑞王是吗?”
“真可惜啊,李显谋害兄长,罔顾上意,私贩禁药,劣迹斑斑,以至民怨载道,颇成鼎沸之势。”
雍亲王弯唇浅笑,他坐在阴影里,眉眼模糊,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臣弟昨日已经赏了瑞王三尺白绫,陛下醒来的太晚,如今,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
龙榻上的老人,愣怔地看着他嘴角的笑容,仿佛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般。
他瘫软在锦被里,像一条死鱼,仍人宰割,仰面望向琉璃金瓦铺就的天顶,眼眶中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
“皇兄还想找谁,五皇子,八皇子,还是九公主?”
“您尽管吩咐,臣弟必定亲自把人接来。”
刘荃跪在地上,听了他笑盈盈的声音,忍不住直打哆嗦。
他想,雍亲王大底是疯了。
他要杀净李氏皇族,难道是想毁掉这座皇宫吗?
圣上听了他的威胁,又重重地咳嗽起来,浓痰里夹杂着鲜血,糊了他满身满脸,也没有人上前清理。
“朕,朕待你不薄,你为何——”
雍亲王闻言扬天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趣事一般。
“你待我不薄?”
“皇兄,那你告诉我,我的母妃,是怎么死的?”
“听说,她曾苦苦哀求你,愿意放弃太妃的封号,自请去皇陵为先帝祈福诵经,只求母子再见一面的机会。”
“你是怎么对她的?”
“三尺白绫,悬梁自尽,母妃走的时候,就连眼睛都没有人帮她阖上,哭声凄厉,绕长华宫三日不绝。”
雍亲王抽回自己的手,取出帕子,嫌恶至极地擦拭着被他碰过的皮肤。
“不过,没有关系,母妃的遭遇,李显都代替您偿还了,这个蠢货,到死都还在求我救他。”
雍亲王的神情极尽尖刻,突然痛苦地抚胸皱眉,再一次无法抑制地剧烈咳嗽起来。
“还有,我这一身的病痛,又是怎么来的,皇兄当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吗?”
“让我成为一个缠绵病榻的废物,来满足你兄友弟恭的虚伪仁慈,是不是很得意?”
雍亲王每说一句,圣上的脸色,便更白一分。
他闭上眼睛,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陛下的大恩大德,臣弟一日不敢忘怀,所以特意命人研制了这平心静气的‘安神香’,以解皇兄失眠之苦痛。”
雍亲王收起脸上的寒意,下一瞬又恢复温润儒雅的模样,眉眼愉快地笑了起来。
他缓缓起身,亲手点燃了龙床一侧的红烛,一股甜腻幽远的青烟,自下而上,飘散开来。
“皇兄,把玉玺交出来,臣弟便让您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
圣上挣扎着,要去拽雍亲王的衣袖,被他一把甩开,枯瘦如柴的手臂,重重地跌在龙床上。
“不,不可。”
“先帝有命,不得——令异域血脉,混淆我李氏皇族!”
雍亲王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目眦欲裂的圣上,淡声开口。
“是啊,若非我这异域血统,现在的江山哪里轮得到你来坐。”
“从小到大,臣弟一直是皇子中最优秀的,可这又有什么用,在你们眼中,我们不过是个漂亮罕见的玩意,可以随手送人的物件。”
“中原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臣弟如今可算是明白了。”
“陛下既然不愿意,那便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着,我们这些卑贱的异域蛮人,是如何颠覆了你们高贵的中原血脉。”
内室里的熏香越发浓郁,刘荃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雍亲王去了明间,徒留殿内的圣上一人,瘫软在龙榻上,老泪纵横。
“去,将各宫的小主子们,都带过来。”
“陛下危在旦夕,总该让他们父子见上最后一面。”
刘荃应声退下,雍亲王懒懒地倚在美人榻上,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不多时,外头就传来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啼哭声。
凶神恶煞的侍卫拎着他们的衣领,不由分说,每人甩手一个巴掌打下去。
这些金尊玉贵的小皇子,小公主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顿时都不敢哭了,捧着红了半边的脸,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王爷,人都带来了。”
外头有人跪着回禀,雍亲王随意地摆了摆手。
“长幼有序,便按顺序来吧。”
内间的幔帐被挑开了一道缝隙,确保龙榻之上的圣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外头的人。
五皇子绑着手脚,蒙着眼睛被人提溜了进来,面朝里间跪下。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一股糜烂旖旎的熏香味儿,他什么都看不见,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挣扎起来。
“小五,就在此处给你父皇磕个头。”
雍亲王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却又显得格外缥缈空虚。
五皇子终于见到了认识的人,他激动地朝着雍亲王的方向“看”去。
“唔唔——”
一声“皇叔”还没有喊出口,少年的头颅已经滚落在地。
大团大团的血迹飞溅到金色的幔帐上,一瞬间,便将镂空刺绣的缠枝花染成了妖冶的血红色。
“第一个。”
“陛下,您什么时候说出玉玺的下落,臣弟便什么时候停手。”
…………
华丽浓重的熏香也压不住这满屋子的血腥味,行刑的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