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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掺和这?种军队正面对峙的大?场面,心里却也没工夫去紧张感慨。
他只垂着手,手藏在衣袖里,缓缓转着两颗核桃,虽有大?半把握,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不安。
好在,片刻后,他知晓他赌对了。
因为,在听了他的话后,面前的朝苏士兵也缓缓让出?一条道来。
这?些朝苏士兵身着布衣铠甲,个个都是一副中原人打扮,面容却带着浓郁的异邦特征。
应天棋还有心情?打量他们的穿着打扮身形样貌,直到对方也有一人走出?阵列,借着两岸通明的火光,应天棋看清了他的脸。
应天棋目光一顿。
从?朝苏队伍后缓步走出?的那人,容貌瞧着已十分苍老了,头?发胡须皆花白,可神情?气质威严,身材魁梧依旧,尚可见几分年?轻时的风采。
虽说应天棋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笃定一个名姓。
或许,早在何朗生神情?自嘲暗淡时,应天棋心里便已有了猜测,只是不大?去深想那种令人痛心的可能。
他没和方南巳确认对方身份。
对视片刻后,应天棋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朝对方点了点头?,算作问候:
“李老侯爷。”
曾经风光无限的定北侯李喆,如今却已是满面沧桑。
他肃着脸,倒是还顾着礼节,抬手朝应天棋一礼:
“陛下?,别来无恙。”
第186章 九周目
昨日虽然从何朗生那里听?了一番剖白, 应天棋却还是有些许不解。
他?不是看不出何朗生字句中的真情流露。
是,何朗生家族没?落、爱人离世,他?恨上位者拿他?们当个物件摆布, 他?想摆脱这一切,所以就和应弈一起在宫里苦熬了那么些年,把自己的命顶在脑袋上去搏那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按他?所说,他?是觉得倦了, 觉得跟着应弈没?有出路,机会实?在虚无缥缈, 所以就弃了应弈,奔向?了前途更光明的阵营。
其?实?这番解释还算合理,但应天棋却总不愿尽信。
毫无疑问,何朗生是爱李江铃的, 他?能帮应弈走到现在, 其?中或许一多半的原因?都是应弈为李江铃深爱之人、他?在替已故的她保全爱人,也?盼着这位爱人能顾着几分旧情,若有事成之日, 还能还李江铃一个公道。
单这一点,就注定了何朗生不会轻易背叛应弈。
可何朗生还是叛了。
是他?不在乎李江铃了、只想帮别人创翻陈实?秋的统治?
还是说,他?新投靠的人中, 有人能给他?比应弈更坚定的情谊和安全感呢?
再加上最后?,应天棋刻意在何朗生面前提起了李喆。
那一刻,何朗生面上没?有羞愧一类的情绪,竟只有一句无奈叹息的“你会懂”。
会懂?
会懂什么?
当时应天棋有一瞬的疑惑和猜测,但他?没?能成功抓住。
直到这一刻,他?才释怀——
他?果然懂了。
李喆。
如果拉拢何朗生的人是李喆,是李江铃的亲祖父, 那对于何朗生来说,应弈自然就算不得什么了。
背后?之人一个个浮出水面,应天棋却不觉得轻松。
他?只觉得悲哀。
悲哀至极。
定北侯李喆,多么传奇的一个人物?
十五岁从军,在边疆拼杀数十年,从朝苏手?中一寸寸夺回疆土,从此坐镇边关,朝苏秋毫无犯。
他?身上战功赫赫,为人却谨小慎微,回京之后?立刻上交兵权,处处避嫌,没?给任何人猜忌或陷害他?的机会。可命运却没?有因?此厚待于他?,他?独子早逝,后?又与唯一的孙女分离,定北侯一脉再无人传承。再后?来,方南巳搏杀出头,李喆以年事已高为由辞去身上那些没?意思的官职。直到李江铃死后?,他?唯一的牵挂也?没?了,便黯然离京,定北侯三字从此彻底成了一个虚幻的荣誉,成了史书上一个传奇。
他?们李家从大宣开国以来,世代为皇室卖命,名将?辈出,到了李喆这一代,更是将?自己大半人生都献给了战场,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令人唏嘘的结局。
应天棋也?曾为他?叹过,当时的他?还不知,文字中记载的,并非真正的结局。
他?也?没?想到,结局不是英雄黯然孤独终老,而是身心坚定之人于晚年推翻了过去几十年的坚持与信念,与敌为伍。
“李老侯爷,可是站错了位置?”
应天棋往旁侧让了半步,在身边让出一点点空位,还有兴致戳一下?老爷子的心窝子:
“这边站的才是大宣禁军。”
李喆自然知道眼?前毛头小子的意思,倒也?不恼:
“陛下?莫要拿老臣玩笑了。”
“没?有玩笑。”应天棋脸色正了正:
“只是有些痛心罢了。”
李喆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便聊聊正事吧。”
见他?不愿多说,应天棋轻飘飘略过了这个话题:
“老侯爷带着这群人也?在山下?守了多日了,今日突然出现,围在这里却没?动手?,想必是有事想同朕商量?”
李喆依旧没?答。
他?只背着手?,目光浅淡地望着面前的年轻帝王,许久,才道:
“传闻总说,陛下?昏庸无能,不思进?取,成日只懂享乐,对国事从不关心。明远却道,陛下?心思深沉,有意破开困局,暗中筹谋多年,绝非无能之辈。我听?着,也?不知哪个是真,近日亲眼?见了这良山局势,才道陛下?当真有几分胆识智谋。”
闻言,应天棋冲他?笑笑:
“不敢担老侯爷这褒奖。侯爷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见状,李喆也?不同他?多绕弯子:
“老臣只是想同陛下?讨一个人。”
“好。”
几乎是在李喆话音刚落,应天棋便点头应下?了。
李喆不免诧异:
“陛下?竟也?不问是谁?”
“不必问。”应天棋语气笃定:
“你想要应瑀的棺椁。”
这次,应天棋的答案确实?让李喆感到意外了。
“老臣以为,陛下?会答明远。”
“既你我已不是君臣,老侯爷便不必‘老臣老臣’地自称了,我们不如都坦诚一点。何明远已经暴露,对你们的大计还有什么用呢?你赌我不会杀他?,对你们来说,应瑀要比他?更重要。”
应天棋也?省了“朕”的自称,他?总不大习惯这么叫自己。
他?侧过脸,瞥了眼?不久前找到他身边静候着的山青:
“吩咐人,将?应瑀棺椁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