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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侍女摸不清应天棋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敢跟皇爷扯谎,只好?不安地答:
“三,三日前……”
三日?
便是那夜他在寝殿见过姚阿楠之后,第二天,这姑娘就?偷跑出来?了?
“她都做些什么?”应天棋继续问。
“帮大家分粥、端药端水……哪里缺人手就?去哪里……”
于是应天棋又看?向?姚阿楠。
小姑娘用白?布蒙着脸,却挡不住她疲惫的神情。
“为什么?”应天棋问。
确认他是在问自?己,姚阿楠不免有些委屈:
“臣妾……就?是看?好?多宫人都病倒了,人手不够,大家都很忙,陛下也很累,臣妾……我想替陛下多少分担一些,想为陛下做些事,即便只能端茶送水也好?,多我一个人,虽然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总会好?些的吧……”
姚阿楠说?话时带了些哭腔,看?起来?真?的很委屈很难过:
“良山上死了这么多人,瘟疫也不知?何时能止住,我知?道陛下心里又急又难过,我不想让陛下这么难受,但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做些小事。陛下不用担心我,我小时候遇过旱灾饥荒,当时也是这么帮大人做事的,我也不怕这病,陛下放心,若我染了病,我断不会拖累旁人,更不会拖累陛下,我会自?己去山里呆着,喂野猪、喂狼……喂什么都好?!不会让陛下为难的,陛下……不要生气了吧?”
听她这一番话,应天棋哪还气的起来??
他只有心疼和难过罢了。
姚阿楠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这么可怕的瘟疫,谁不害怕?谁不想躲得远远的?
也只有她,捧着一颗真?心,说?这些傻话。
他一个外人都不免为之动容,又不知?,应弈听到会是何种滋味。
“你多久没休息了?”再开口?时,应天棋缓了些语气。
见姚阿楠不答,应天棋又问她的侍女:
“你说?。”
“回禀陛下,从昨夜子时起,娘娘便未合过眼了。”
“去休息。”应天棋立刻道:
“想帮忙也要先顾着自?己的身子,回寝殿休息,还有其?他的杂役宫人,该歇就?歇,现在情况危急,但也不能把人都当物件没完地用,排好?轮值时间便是。这是命令。”
应天棋说?罢便走了,看?起来?还气着,但姚阿楠知?道,这是准许她帮忙的意思。
她含着泪花,抿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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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应天棋穿过一个个营帐,离开姚阿楠后,轻车熟路地找见了方南巳的帐子。
过去时,他也没吭声,直接掀了帘子走进去,抬眼便见方南巳正?和衣倚坐在帐中角落休息。
烛火昏暗,但应天棋还是看?清了他眼下的黑青,还有泛着胡青的下巴。
方南巳好?像很累了,以往那么警惕、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发觉的人,现在却连应天棋这么大个人进来?都没能吵醒。
应天棋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就?那么走到方南巳身边,他却还没有反应。
应天棋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于是蹲下身,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一片滚烫。
那温度灼痛了应天棋的心口?。
应天棋皱皱眉,肩上的压力一瞬倾塌,他终于忍不住眼底的酸涩,低下了头。
而方南巳也终于被弄醒,他睁开眼睛,眸子一片通红,初时视线如针刺般凌厉,但看?清是应天棋,复又柔和下来?。
“怎么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
应天棋说?不出话,只摇头。
于是方南巳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像哄小孩子似的一下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应天棋一颗心便更加酸涩,很快那感觉就?蔓延去了双眼,惹得他视线模糊,最终落下泪来?。
应天棋埋在方南巳肩头,想着衣料厚,眼泪浸不湿,就?不会被发觉。
可大概是听到了他呼吸时不同寻常的频率,他的脆弱还是被发现了。
方南巳问:“哭什么?”
应天棋是很少流眼泪的。
上一次还是在已变成死城的虞城。
而仅有的两次哭泣,都是面对着重得压人喘不过气的死亡,也都是在方南巳怀里。
“你要死了,我不能哭一哭?”
人很伤心了,但还是要嘴硬。
方南巳听笑了:
“也不是真?死,不如把眼泪留到该永别的时候。”
这人嘴里真?是没一句好?听的。
应天棋愤愤地拍了他一巴掌,但没舍得从他怀里离开。
“我就?是……太难受了。”
嘴硬完,应天棋艰难地同方南巳倾诉着:
“方南巳,我太累了。我好?想现在就?结束这一切,但又不得不眼睁睁继续看?着。我怎么什么都改变不了呢,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别死这么多人……方南巳,你说?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是我来?承担这一切?我真?的没这么大的能耐,我不是救世主,我谁也救不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而已,我本来?只用考虑我的学分和绩点,我真?的,真?的……”
哭鼻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但应天棋又实在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想,至少,在方南巳面前,他可以脆弱一下。
方南巳把他抱在怀里,静静地听着那些他听不懂的词语,和乱七八糟的叙述。
“没事。”他缓声安抚:
“你救了我。”
这应该是一句安慰。
但不知?为何,应天棋更难过了。
这个夜晚,危险又安宁,在压抑和忙碌之中,应天棋纵容了自?己一瞬,给?自?己讨了片刻的空闲,缩在爱人的怀里,卸下那些沉稳冷静的伪装,脆弱地哭了一场。
他不知?道这场死亡浩劫何时能止歇、又何时会波及到自?己。
也不知?他是否能等到谜底,这看?似绝望的死局,又是否能在下周目寻到一线生机。
他要怎么做?
他该怎么做?
他能怎么做?
应天棋不知?道。
至少在这一刻,他不愿意去想。
方南巳的怀抱温暖得有些残忍,偶尔触碰到的皮肤、还有感受到的呼吸都在发烫。
应天棋多想不管不顾地就?这么被他融化掉。
眼泪流完了,应天棋就?闭着眼睛靠着他歇着,而方南巳一直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安抚,像是小儿哄睡。
许久,方南巳才?似叹了口?气。
其?实这病很磨人,高热浑身发冷,呼吸艰难,喉咙里像是堵着石块,身上又痛又痒,像是有蚂蚁在爬,有虫在啃咬。
如果结局是注定的,方南巳其?实挺想现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