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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瞧着?漆黑的棺椁,应天棋代?应弈,为?徐婉卿上了一炷香。

之后他便远离人群站在宫殿主位,瞧着?殿中?依次进香的那?些陌生面容。

他再?次感受到了应弈低落的情绪,同时,也听见耳机中?传来的一道很轻的叹息。

“你很难受吧?”应天棋抬手揉了揉心脏,这?感觉实在不大舒服。

他低下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问。

“抱歉……”应弈道。

“这?是你的身体,你的情绪,你为?何道歉?”应天棋瞧着?那?黑洞洞的棺材:

“我问这?话只是……我以为?……你多少会怨她。”

这?话说完,应天棋却听应弈一声自嘲的轻笑。

“我有什么资格恨她,为?李江铃吗?若说是她无意?当了旁人的刀,置李江铃于死地,我便是眼睁睁地清醒着?将李江铃一步步推入深渊……我没资格恨她,我更恨我自己。”

应弈说着?,像是有些出神。

停顿片刻,他携着?叹息,继续道:

“毕竟是年?少一同长大的情分。我们?那?时,课堂人不多,除了先生,便只有我、李江铃、何明远、徐婉卿四人。如今数年?过去,四者存二,无论人或事,都已面目全?非,再?不似曾经了。这?些人一个个离我而去,今日我送她走,来日,不知送我走的人,又会是谁。”

“……瞎说什么,别说这?些不吉利的,你离走的那?日还远着。”应天棋打断他。

谁知应弈却是轻笑一声,突然唤了他的名?字:

“小七。”

“嗯?”

“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日日对着?星辰月光、九天神明,重复着?许下的愿望,是什么吗?”

“什么?”应天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我恨出生在帝王家,恨事事受人摆布、无法挣扎、身不由己。也恨我明明离爱人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最后还是拖累了她、害死了她……而我甚至连悲伤都无法流露太多。

“我做梦都想脱离这样的生活,想改变这?种命运,所以,我经常向星辰神明祈求,想这?世间能有人来助我一臂之力,帮我摆脱这?困局。作为?交换,我愿意?献出我的生命、我的魂魄,就算永无来生也无妨,只要有人能救救我,救救这?天下。”

应弈和应天棋其实也就昨夜才?说上话,但共存这?么久,他早已将他视作亲密的知己友人:

“所以,我想,小七你就是神明给我的答复。你的到来,对我来说,是个奇迹。

“上天将你送来我身边,不知要从我身上取走何种代?价,但无论要付出多惨烈的代?价,我都愿意?。”

这?话是应弈真心。

他名?“弈”,而他名?“天棋”。

他生来就对着?一盘死局,他花了十八年?时间,在死局中?寻一线生机,独自在浓雾中?博弈许久,山穷水复之时,上天终于降下了一丝垂怜,将这?个人带到了他身边。

天棋,天棋,上天听到他的恳求,于死局为?弈者落下一枚生棋,这?何尝不是一种宿命?

“……”

应天棋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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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也想过,这?世上有这?么多人,为?何这?游戏偏偏选中?了他,又是谁把他带到了这?里,让他平白经受这?么多劫难。

现?在,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认识了这?么多人,见了那?么多阴差阳错世事无常,又看了那?些因果轮回命中?注定,再?回头看这?个问题。

如果一切真是应弈说的这?种可?能性?,如果他真是上天选定……

片刻,他轻轻抿起唇角:

“我会尽力的。”

“谢谢。”应弈认真道。

“咱二人之间,连你我都不分了,自不必再?言谢。”

“可?若非此?事,你也不必来到千年?前,日日殚精竭虑,还担着?性?命之忧。我不仅该谢,还得道歉才?是。”

“若非来到这?里,我也遇不到方南巳。”

应天棋叹了口气:

“人生在世,有舍就有得,至少现?在,那?些事都不重要了。因为?方南巳对我来说,值得。”

应弈失笑:“这?话若你讲给他听……”

“嘘。”应天棋打断他:

“不告诉他。”

“太后驾到——”

正在应天棋与应弈闲聊之时,忽听翠微宫外传来太监拖长的声调,应天棋一愣,下意?识往殿门的方向望去。

就见慈宁宫宫人在前开道,为?陈实秋打出十足十的派头,将人高调地迎了进来。

殿中?祭礼立刻暂停,所有人停下手中?事,朝陈实秋的方向跪地行礼:

“恭请太后金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应天棋思绪一滞,也跟着?一起行礼。

俯身时,他心跳不免漏掉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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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实秋怎么来了?

他心中?有丝不大好的预感。

陈实秋不爱热闹,更不爱见闲人,平时几乎不接受所有人的请安,也几乎不出慈宁宫,只在有事时叫人过去说两句话。

平常宫里大小活动她也是非必要不参与,可?今日,她为?何搞出如此?大的阵仗,露面出席一个小小昭仪的祭礼?

“嗯,都起来吧。”

陈实秋的声调懒洋洋的,开口免了众人拘礼。

之后,她微微扬着?下巴,缓步走到徐婉卿的棺木旁,抬手用指腹轻抚着?木棺光滑冰凉的边缘,垂眸瞧着?棺中?已然无了生机、面色青白的女子。

“唉……”她轻叹一声:

“多么如花似玉的一个人儿……”

虽说派头摆得大,但陈实秋今日穿得倒是低调,至少是应天棋见她以来最素净的一次。

她抛了那?些金银线织绣的衣裙,也抛了那?些繁琐华丽的首饰,只着?一袭素白长裙,几支低调的白玉木簪,给了逝者基本的尊重。

她绕着?棺木走了一圈,最终回到香案前。

月缺已为?她点好香,她抬手接过,上香的姿势十分标准美观。

她露面后,宫殿内的气氛几近凝滞,应天棋感觉空气好像都变得粘稠许多,他连大气都喘不上来。

上完香后,陈实秋让祭礼继续,而后抬眼一扫,目光便落在了应天棋身上。

她抬步朝他走来。

应天棋立刻往旁退让几步,在她靠近时低头道:“母后来了。”

“嗯。”陈实秋扬扬下巴,淡淡应一声,又道:

“弈儿,节哀。”

“谢母后关怀。”大BOSS的压迫感太强,应天棋冷汗都要下来了。

但犹豫半天,应天棋还是大着?胆子多问了一句:

“母后……今日怎得空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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