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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无需他多言,白冤真的都明白。

“雅人。”白冤呓语似的呢喃,“以后……就不苦了。”

闻言,周雅人眼中的热泪无声无息地砸落, 原来白冤连这个都感受到了啊。

因为这些日子,他心里太苦了,真的太苦太苦了。

所以白冤才会在意识混沌间呓语,然后宽慰他说:“以后,定然不会,再让你受这份苦。”

周雅人再也忍不住,埋首捂住双眼,守着白冤泣不成声。

热泪瞬间淌满掌心,他从来不敢想象:我这破烂不堪的一生,究竟何德何能,能得你垂青,承你厚待。

所以……

“白冤,你是来救我的吧?”

为了救我,不惜搭上你自己,然后陪我在这尘世苦海中受尽煎熬。

白冤只有片刻清醒,未能听见他这番略带哽咽的话。

虽然重逢不过短短月余,可是加上那些被他遗忘的前尘,他和白冤已经经历过很多很多,所遇皆是苦痛和患难,唯独贺砚在毫不知情的那段岁月里,有过一程非常短暂的安宁。

那个时期的贺砚恣意洒脱,陪同白冤赴咸阳的路途中,上山猎兔,下河摸鱼,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赶路间,时常卧在大如伞盖的老树杈上酣睡,或攀至树梢摘尖儿上那几颗最红的野果,兜在怀里,三跑四跳地奔向白冤。

周雅人忍不住要想起那些场景,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日子不苦了,他也想同白冤那样岁月静好地走下去。

等找回陆秉,杀了徐章房,杀了痋师,将此间事了。

到那时……

从此与卿作伴,共赴天涯,不问山长和水远。

如果他此生有幸,大难不死,不必再受刑劫之苦,这便是他唯一的愿景。

周雅人仰起脸,脸上泪痕未干,盛着满腔酸楚自问:我可以吗?我们可以吗?上苍愿意成全一个罪人吗?

可无论如何,他还是想求上苍垂怜。

没能逃过一顿打的林木挨完鞋底,揉着火辣辣的屁股经过房门时,下意识转头朝里望了一眼。

这一眼立刻让林木忘了与何长老这顿打的“仇”,大喊:“长老!”

何长老凶巴巴道:“嚷嚷什么,还想找抽是吧。”

林木根本不在意。

何长老身子骨硬朗的时候,喜欢四处行医,而且极其偏爱穷乡僻壤之地,因为这类地方很难找出个郎中,大多数百姓连温饱都难以解决,哪有什么闲钱看病吃药,多的是疾病缠身的人。何长老就会在村口或路边支摊行医,并且分文不取。正因为积了这些大德行了大善,所以他在太行道混了个长老,可以横着走的那种,很是德高望重,他若是不顺意,连掌教都要看他脸色,打林木一顿算什么。

林木是绝不可能记仇的。

“她出现了!”林木说着,风也似的卷过去,将正往脚上套靴子的何长老往房间拉。

“臭小子别拽!”

“快点啊长老,她可能出现不了一会儿,你赶紧给她把个脉看看。”

何长老根本挣不开这小子:“胡闹!我救的是人,那什么妖魔鬼怪的,已经超过了。”

林木根本不听,生拉硬拽地将何长老拽到榻边:“白冤现在就是人,你快给她诊治。”

“什么玩意儿就是人,你不如去街市上找个伞匠……”

周雅人真诚恳求:“还请长老搭救。”

何长老被赶鸭子上架,实在拗过不过他俩,只好坐到榻前,伸手搭上白冤腕脉。

何长老号了会儿脉,嘶了一声:“别说……”

林木伸长脖子:“怎么?”

何长老垂着眼感受片刻:“她还真的有脉,挺有人样啊。”

周雅人:“……”

林木:“……”

何长老拖着长调“嗯——”一声,引得林木忍不住追问。别看长老平日里是个暴躁老头,一到瞧病的时候,性子慢得能把旁人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老夫诊不出个别的问题来,无非就是太过虚弱。”

周雅人:“虚弱?”

何长老颔首:“嗯。”

林木难以置信:“只是虚弱?怎么可能呢!”

何长老吊起眼皮:“不然你来瞧。”

“不是长老,白冤之前受了很重的伤……”

何长老诊完脉,别的说不出来:“就是虚得不能再虚了。”

“所以怎么办?”林木问,“开个补药还是怎么治?”

何长老板着脸问:“补什么?”

林木反问:“补什么你不知道吗?你可是大医!”

何长老把手拢进袖中:“她这种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虚了补什么?补阴吗?怎么补?采阳补阴?”

林木像是听到了违禁语,大惊失色:“长老!你在胡说什么!”

不光林木,连周雅人都愣住了。

何长老白了眼这大惊小怪的小小童子,知道他害臊:“那你问个屁,赶紧生火做饭去!”

林木再度愤怒了,他就知道这臭老头不靠谱,转身就往出走。

何长老正要跟出去,却被身后之人唤住。

周雅人迟疑道:“长老说的采阳补阴,可是真的?”

何长老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真个屁,我看你也是个猪脑子。”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天下道修术数,常有人欲走捷径,施行双修之法。或有不走正道者,背地里采阴补阳,或行采阳补阴之举。

所以何长老今日所言,兴许是个可行的法子。

周雅人正琢磨这事儿,何长老突然去而复返,扒着门框警告他:“别动歪脑筋!你也虚!虚得不行!”

不用那几个臭小子多嘴,光从周雅人那股抓着伞死不松手的黏糊劲儿,他也看得出来这俩异类绝对有一腿,于是极其严肃道:“老夫费心救你,不是让你去给别人当补品的。”

周雅人被他说得想发笑:“我知道,长老多虑了。”他即便想当补品,当下也补不进去啊。

何况白冤现在这种情况,可以说是虚不受补。

老头闻言,虎着脸走了。

他绕到厨房,见林木蹲水缸边淘米,使唤道:“淘米水倒院子里浇藤。”

院子里有几株爬墙的花藤,新叶绿油油的,近日又在何长老的侍弄下,结出了花苞,正含苞待放。

林木端着瓜瓢浇藤之际,忽听有人砸门,他第一反应便是师兄他们回来了,快步冲到门口,又警惕起来,说不定来者不善。

“有人吗?”外头一道焦急的男声随着砸门声响起,“快开门啊。”

林木透过门缝朝外瞧,一名浑身淌水的农夫背着个湿淋淋的妇人,一边敲门一边叫:“何长老,何长老您在吗?!”

何长老曾在平陆住过小半载,诸多百姓认得他。这几日他时常出门抓药买菜,走街串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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