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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白冤布满了刑枷的侧脸,尤为触目惊心。刑枷从她额角至脖颈一路蔓延到衣领里去,而这一道又一道刑枷缚住她,至今都未曾开解,足以说明:“这些术士的冤情并未得到昭雪。”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挣不开这套意为“天地公道”的枷锁。
“含冤受屈者想沉冤昭雪,自有人想深埋真相。”
周雅人一颗心瞬间被提了起来。
“那人得知我的来历,便利用秦狱之阵将我囚于太阴/道体。”白冤似是不愿意多说这段经历,潦草的一言带过,“跟想杀人灭口一个道理,只是那人没有别的方法除掉我,只能采取这种封印和镇压的方式,将真相一起永远埋在地下。”
周雅人忍不住问:“那人是谁?”
白冤摇摇头,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愿透露。
她自顾道:“封印这种东西,其实很难说能维持多久,即便多么坚固的城池,也总有房倒屋塌的时候。指不定到哪天,我这只活鬼就能挣脱封印从地底下爬出来,到那时可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乱子。为了防患于未然,那人就琢磨出了这么个万全的法子,在秦狱的遗址上建造衙署,再在术士那道绑缚住我的血阵上添一爻卦阵,那么从此以后,所有死在审判下的冤魂就会沉入太阴/道体,变成困住我的一把又一把枷锁。”
如此长年累月,在北屈衙署冤死的人越来越多,白冤身上的枷锁也跟着越来越多——封印就这么一层叠着一层往上添砖加瓦。这么长此以往下去,还出得去个屁,白冤甚至以为没有再重见天日的一天。
“原来竟是如此,”周雅人难掩心头惊震,骤然想起他入太阴/道体所看见的情景——纵横交错的铁锁像一张织就的大网,一端牢牢拴着无以计数的死囚,另一端则捆缚在白冤身上。
那一根根铁锁之上刻着密密匝匝的古老铭文,像一道道叠加的禁锢,层层叠叠铺满了圜丘。
看上去,她的身上就像穿了件布满铭文的外衣。
原来那竟是用无数人的沉冤,给白冤打造的一把又一把枷锁。
第38章 长生药 “世上真的会有长生不死药吗?……
这么多冤情背在身上, 周雅人没来由生出一种喘不过气的窒闷感,不知道是为白冤,还是担在她身上那些数不尽的冤死者?
周雅人嗓音喑哑:“这些刑枷,还能解开吗?”
“如何解?”白冤反问, “如今已过千载, 朝代都不知换了几茬, 与此事相关的人也早已作古, 甚至都不知道死了几十回,难道让我去寻那个罪魁祸首, 然后挖坟鞭尸还他们清白吗?”
“是啊, 我觉得你会。”
白冤蓦地转头看向他,这睁眼瞎凭什么这么笃定?!
“你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挖坟鞭尸这种事她肯定做得出来, 周雅人笃定道,“身上的刑枷一日不解, 事情就永远不会了结,你不可能一直戴着镣铐过下去。”
周雅人非常清楚,上过镣铐的人, 一定想把镣铐卸下去。
“我当然会。”白冤的目光阴寒得仿若利刀, 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 抽其筋, 将其挫骨扬灰。
周雅人盯着她阴狠的神态, 心头猛地闪过一个奇异的猜测,这批术士是为秦始皇帝寻求长生不老之药,因为终无所获而害怕被治罪,便密谋逃窜并大肆抨击始皇帝, 最后招来杀身之祸。
史书也是这么记载的,短短的只言片语。可如今看来,这批葬身鬼衙门的术士是被冤死的,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术士,是不是已经找到了长生不老药?”
白冤蓦地一怔。
“对于区区数十年寿命的人而言,长生的诱惑实在太大,如果真的有,那么能接触到它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周雅人推测,“长生的机会摆在面前,身为凡俗很难不生出贪念,所以最终没有上呈秦始皇,而是起了贪念的那人自己窃取私吞,才必须捏个由头除掉这帮知情者,也包括你。”
白冤盯着周雅人,神色逐渐变得复杂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透露过多信息,因为对方实在有些过于聪明了,几乎闻一知十。
“如果那人服了长生药,会不会活到至今……”周雅人言尽于此,其实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世上真的会有长生不死药吗?”
没有亲自求证当然不得而知,但最起码,这一切都与长生之事相关。
或许埋在北屈鬼衙门下的,正是一个有关于长生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又在秦朝术士的冤情里。
经过这几次跟白冤的交流,他发现只要触及到某些趋于真相的领域,白冤就会忽然沉默下来。
比如现在,他的推测很有可能探索到了事件真相的一角,所以白冤才会再度一言不发。
他当然能洞察白冤说话间一直在避重就轻的隐瞒些什么,她可能坦白了一点,但也仅仅只是一点。
“谁知道呢。”缄默后的白冤不咸不淡地回了这么一句,随即转了话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是怎么被囚在这鬼地方的,该谈谈你的猜测了。”
“嗯。”周雅人很快从繁杂的思维里抽身而出,周身的寒气直往骨缝里渗,他的体温已经降到了冰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细细颤抖起来,却强行忍耐,硬撑着接上之前的话茬,“我怀疑,孙绣娘之所以捧着月宫镜来鬼衙门求长生,是因为她可能知道地基下有个秦朝术士所布的法阵,而这个法阵,就是托生往‘月宫’的长生之门。”
知道了白冤“奔月”的经历,算是拨开了遮挡眼前的重重迷雾,这条线梳理起来便尤为清晰,周雅人不带半句废话:“一定有人知道冤死在鬼衙门的人会沉入太阴/道体,成为囚禁你的枷锁,然后再偷换概念,捏造成这是秦朝术士留下的长生之门,他们当年其实已经为秦始皇找到了长生之法。再告诉孙绣娘,只要身负冤屈到鬼衙门献祭,就能打开这扇长生之门,从而托死太阴在月中化生。”
进入太阴/道体,就是进入了长生之门。
这也是为什么周雅人先前会怀疑,白冤也是那个为求长生而入太阴化生的人。
大河里的浊浪几乎冲进了白冤心头翻涌,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是啊,这样既能申冤复仇,又能额外求一个长生。”
“曾经将她亲爹冤死的沈家人几乎死了个干净,”可白冤转念又想,“孙绣娘其实不知道太阴/道体里还有个我,她没认为真的能在鬼衙门为父申冤,因为沈家人是被她自己所种的血蛭咬死的,既然大仇得报,就无须假他人之手。她只是需要这份来自于亲生父亲的冤屈披在身上,求死又求生。”
一句“求死又求生”莫名触动了周雅人,就像曾经想死又想活的他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