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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究竟是谁。

看到是乐无涯,他的诧异和不忍也就持续了一瞬,便下定了决心:

一起杀了。

……

邵鸿祯在啰嗦的吕知州那里的确耽搁了些时间。

但他一心记挂着殷家村的村民,折返兴台后,并没回县城,而是直奔此地而来。

刚走到村落外缘,他便惊见殷家村那处要紧的腹地火光熊熊,有“灭火”、“灭火”的呼喝声接续传来,显然是乱作了一锅粥。

他并没有急于前往,而是疾行入村,唤来了殷家村留守之人。

村人见了邵鸿祯,如见天神,忙操着一口土语,慌张又急切地作出了一番交代。

但他们委实是与世隔绝太久,指天画地,结结巴巴,始终说不清来者是什么人,一会儿说是小军头,一会儿又说是书生。

发现实在讲不分明,他们索性将邵鸿祯引到了村长家的后院。

几名军汉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都还活着。

他们旁边守着一个村民,但凡发现他们有些苏醒的迹象,就马上再捏着他们的鼻子,灌一碗掺着迷·药的烈酒下去。

他们到底不是完全的桃花源人,看到官兵也晓得害怕,是没那个随意加害的胆子的。

若是裴鸣岐肯乖乖地被他们放倒,也不至于沦落到被人追得满山跑的地步。

邵鸿祯将这些昏迷军士检视一番,发现从他们衣料、佩剑而言,绝非寻常军兵。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摘下叆叇,平息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哑声作出了安排:“等那边的乱子止息了,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一把火烧了,佩剑扔到炉子里锻了……”

说到此处,他烦恼地掐一掐鼻梁,抬眼看向村长,语气像是在训诫家中不听话的孩子:“……殷村长,你是一村之长,得看住他们。不能看着别人衣服好、佩剑好,就私藏下来自用,来日一旦被人发现,便又是一桩麻烦……总要我一遍一遍地讲么?”

六十余岁的村长惭愧又无措地笑起来,连连点头。

……模样就像当年他们携着手从山林里走出来时一样,怯生生的,又讨好的。

邵鸿祯一时心软,语调也跟着放软了:“……人埋到地里,给花田加最后一道肥。不用杀了再埋,别弄得血淋淋的,更不好收拾,清楚了?”

殷村长之所以是村长,眼光总比那些目不识丁的山民们强上一星半点:“那,邵县令,要是有人来问他们的去向,咋个办呢?”

邵鸿祯耐心至极,手把手教他们:“说没有看见。山里土匪这么多,他们被哪一支吃了,都不会牵连到殷家村。”

殷村长顿时露出佩服至极的神情,连声称是。

安排完了这桩麻烦,邵鸿祯指向阿芙蓉田的方向:“那里闹事的又是谁?”

殷村长一脸抱歉,连连摇头。

见他实在不知,邵鸿祯这才不得不来看个究竟。

如今,看清闹事的人是谁,邵鸿祯心算了一下,发现一日光景,闻人约不可能是回过南亭、再至兴台的。

换言之,闻人约是临时起意。

再换言之,旁人不大可能知道他来了自己这里。

那也就杀了吧。

尽管邵鸿祯还想问问,他是如何怀疑到自己的。

但细想想,倒也没那个必要。

太聪明的人,莫要叫他开口为好。

……

眼见如今还没有援兵的影子,也不知道项知节和闻人约的死活,乐无涯心急如焚,索性露出了一种孩子气的凶相:“你想让整个兴台县给你陪葬,你就走吧!”

这话倒是有效。

邵鸿祯的脚步站住了。

乐无涯也是累透了,索性往地上一坐,扶着双膝,喘了两声,勉力咽下口中带着潮湿气息的血腥味,摆出了个任君处置的架势。

山民们没见过这样神戳戳的人,颇摸不着头脑,见邵鸿祯不下令,又看他身后的裴鸣岐目露凶光、不是个好相与的,也意意思思的不敢动手。

两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邵鸿祯知道此时自己最好不要同闻人约搭话。

然而他那句话恰恰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默默叹息,回步来到了乐无涯身前:“闻人县令,这话要如何说?”

出乎他意料的,乐无涯不说话了,只直勾勾地望着他。

邵鸿祯同闻人县令在知州的会议上见过几次。

他面颊很脏,但眼睛很亮,顾盼生辉,总会让邵鸿祯联想起青丘狐一类的山野妖怪。

邵鸿祯自是个聪明人,他稍稍怔愣了一下,便明白了乐无涯的意思。

他失笑一声,对身边的人吩咐:“带上来吧。”

话音刚落,项知节与闻人约就被几双手推搡着押了上来。

见到此二人还能行动,乐无涯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没想错。

邵鸿祯这种凡事亲力亲为的性子,怕是多次交代过山民,无论如何都得留个活口,等他来做决断。

看到乐无涯和裴鸣岐也被团团困住,闻人约露出抱歉神色,冲乐无涯摇了摇头,示意他去看项知节。

乐无涯眸光一转,看清项知节的境况后,不由大惊失色。

——项知节单膝跪在地上,右臂大抵是被弓弩擦伤了,洇出了大片血渍,顺着他的袍袖,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他因着失血,面色惨白,呼吸急促,只是强打精神,不肯就这么晕过去。

在察觉到乐无涯看向他时,他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性命暂时无忧。

乐无涯的眸色,由此彻底转冷。

他一一环视了在场诸人的面孔,最后盯死在了邵鸿祯脸上:“邵县令,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

邵鸿祯:“闻人县令客气。你问。”

乐无涯:“阿芙蓉是你手下的生民百姓所种;难道被阿芙蓉所害的,就不是生民百姓?”

乐无涯在边陲军队里待过,在两境间伪作过游商走卒,走踏四方,见多识广。

他见过许多吸食过阿芙蓉的人,家破人亡者有之,状若癫迷者有之,涕泪交流者有之,杀人越货者有之。

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位邵县令到底是如何说服自己的,既要爱民,又要害民。

邵鸿祯无比坦然道:“我从不将阿芙蓉卖给大虞百姓。我从边境那边带来的种子,又设法贩过边境,给景族、给安南、给寮族,不害一个大虞人。”

乐无涯一指裴鸣岐:“那我们呢?你为何要杀我们?我等难道不算大虞百姓?”

邵鸿祯:“官僚与军士,皆是食民之利者,受天下百姓之养,损民而肥己,不算子民,自有其罪。”

听闻此等道理,乐无涯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

原来如此,他明白了。

此人倒真真是个妙人,种种行为,全然自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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