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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张漠叫她“姚女侠”,显然知晓她不是高二娘子,知晓她和张文澜的关系。看来,张文澜有和大郎提过她。这么私密的事,张文澜都说了,显然二人感情不如宝樱猜得那样生疏。

姚宝樱也知晓张文澜认识她之前的一些事。

当年,他与她同行时,提起过去,说得粗劣敷衍。

大体内容是,他家中不宁,母亲和姨娘们斗得厉害,母亲早早被气死。姨娘们待他不好,父亲不明事理,家里同辈们也瞧不起他,百般凌辱。

若是按照常态发展,张文澜很可能被他们害死。

但天不遂人愿,霍丘国攻城。前朝腐烂一溃而散,到处开始打仗,他家宅子早早被烧没了。

好在他有个厉害的亲哥哥,亲哥哥和开国皇帝是异姓兄弟,

大兄让他去汴京。

张文澜三言两语交代的过去,曾听得宝樱心酸无比。她当年觉得他可怜又坚强,立即决定保护他爱惜他。

自然,姚宝樱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同样是张家的竹笋,怎么张大郎那般优秀,张二郎却这般,那啥。

书房烧着炭,宝樱面颊被晕得绯红,鬓角微有汗渍。 网?阯?发?B?u?页?ⅰ???ù???è?n???〇?2??????c?ò??

但她宁可自己用内力压下屋中的热,也不打扰张大郎的养病。

姚宝樱不好意思道:“我并非故意夜闯,我生了些误会,以为、以为……”

张漠坐在书案后,盯着她,微微笑:“以为二郎软禁我?”

姚宝樱干笑。

张漠评价:“看来姚女侠对他评价并不好。二弟性子自小就偏执阴鸷些,让你吃了不少苦。”

姚宝樱连忙摆手。

她弯起眼睛:“我也很厉害的,他打不过我,在我手下只有挨揍的时候。”

张漠看着她不语。

他眉心的朱砂痣艳红无比,眸子幽静非常。

姚宝樱冷不丁抬头望去一眼,他神色分明如常,她却心里奇怪地咯噔了一下,但她并不知缘故。

她待要细看,他忽而侧过脸,掩袖咳嗽起来。

他拱起脊背,侧着身,像一段苍竹被风压弯了腰,坠入一湖清水。烛火摇动,一切都变得隽永而恍惚。

姚宝樱半晌说:“大郎,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指的是张漠看起来身体不好。

张漠:“岂不闻,狡兔死走狗烹?”

这个话,宝樱听过。

这个话,她不好接。

“开玩笑的,”看对面少女呆滞,张漠笑得一阵咳嗽,完了才道:“我早年武征天下,与人打斗伤了身,这几年,才一直养着了。”

“大郎说话真有意思……”姚宝樱干笑,“宰相不是要每日都上朝的吗?”

张漠莞尔:“我陪官家打天下,挣得这份功名,难道连点儿特权都没有吗?”

他目光望过来,极为相似的眼睛流出温润之光,专注地看着她。姚宝樱怔然,心想张文澜那种薄情眼……居然还能有这种神色?

这种看着深情、引人沉沦的眼神。

她不只是那样想,她当真被张漠看红了脸。

对面的青年便了然,知晓她年少皮嫩,当是被她的师门看管得很严,平日很少下山才是。

张漠低下浓长的眼睫,手指抚着自己的袖口,慢吞吞道:“听二弟说,姚女侠出身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门派‘云门’。云门很少管天下事,姚女侠年纪又小,为何不在山中待着,又下山了呢?

“三年前没有玩够吗?”

姚宝樱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一本正经:“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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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漠挑起眼皮,忽然扫了她一眼。

张漠笑问:“你要做什么?”

姚宝樱顿一顿,并不多说,只偏头问:“大人在意吗?”

张漠赞叹:“小小年纪,有这份警惕心,是不错的。”

姚宝樱心想,多亏你二弟的栽培。

张漠朝她解释他为何在意:“三年前,‘十二夜’深入霍丘王庭,斩杀霍丘王,却也被霍丘追杀,死伤无状。霍丘朝北周问罪,北周自然不认。这些年,江湖与朝堂互相怪罪。江湖人士凋零,汴京更是不允许江湖人聚集。

“尤其是二弟,对此深恶痛绝。”

他沉默一下,接着说:“其实二弟根本不想待礼部,他更愿去开封府,大显身手,管治京畿。可谁让他是我弟弟呢?我位高至此,天下人就不肯让他再施展拳脚了。说起来,算我连累他。”

姚宝樱吃惊。

她喃喃:“……他很讨厌江湖人?”

她不知道。

她也没看出来。

她和阿舜,不都是江湖人吗?

她和阿舜闯入汴京,张文澜除了把她困入张家,似乎也没有对她做什么。难道他把她困入张家,正是为了不让她在汴京走动,怕江湖人重聚?

他为何那么恨“十二夜”,那么恨江湖人?

……总不能是因为她和他过去的那点儿破事吧。

张漠观察着少女的茫然,继续说:“所以,姚女侠若要在汴京行走,当小心些我二弟。”

姚宝樱:“……”

她心中浮起一丝很淡的不快。

她不愿承认这份不快,在原地怔了片刻,迎视张漠,憋出一句:“他是你亲弟弟。”

张漠:“我离家太早,没有好好看照过他。如今张氏荣华附于我二人身上,我病魔缠身,二弟野心勃勃。我生怕他行差踏错,被他那满身的欲念毁掉。”

张漠淡淡道:“姚女侠难道对此没有深刻体会吗?若没有,你为何夜探张宅,想见我一面呢?你不本来就对他生疑吗?”

姚宝樱唇张了张。

她想辩解,却又觉得,她为什么要替张二说话。

张漠又咳嗽起来。

外面梆子敲响,雷电轰声照亮纸窗,屋中被照得一片惨白,烛火灭了。

张漠坐在书桌后,面色如雪唇淡无色,只有眉心朱砂红得鲜艳。

满堂漆黑与电光的明亮在刹那间交替,有一瞬,书房被照得如同鬼室一般,阴气森森。而坐在对面的张漠看着也没有人气,漠然得很。

姚宝樱刷地站起身,心脏砰跳。

张漠去点桌上的火烛。火烛照着他清隽的脸,宝樱有一瞬间,好像看到烛火拉长,对方面容扭曲起来,眉眼间长出怨气。那不是大郎,是张文澜。

她揉眼睛再看,点亮的烛火边,只有一个张漠。电光打在窗下案头,宝樱看到了一层很浅的灰。

灰尘……

姚宝樱开始觉得这书房不祥,阴气太重。

她镇定道:“夜色深了,大郎歇了吧。是我疑神疑鬼,惊扰大郎歇息,我、我夫君必然很担心我……”

张漠语气怪异,缓慢地重复:“你夫君很担心你……”

姚宝樱眼睛都不敢往书房乱看,生怕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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