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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对着玉芙,“你呀,我们二位你都要叫上一声哥哥,你这事情我们本是管不着,但如今它见了报,一个两个小的就要学,这就成了梨园子的事儿了,你既登台唱戏,自是要听哥哥们的,你怎么想的,今儿也好好地和哥哥们说说。要是有什么委屈,也就说出来,凤老板和我也容不得别人欺负我们梨园儿子弟。”
玉芙点点头。
“你应下了我的擂台?”小凤卿转向玉芙,一张英姿的脸孔,狭长美目就那么觑着他。
玉芙赶紧应了一声儿,渗下来些汗。名角儿这一眼,确实很有些压迫感的。
“大家伙儿抬爱我,我自是要做个表率,这祖师爷的饭可没那么好吃!我今儿和你叫板也是为了这个,我们梨园儿行本就是下九流,但大家伙儿都是奔着一口气儿,为了口生计,也为了几分虚名。”
小凤卿声音不大,似是顺着廿三旦的话头,“那些个穷孩子、苦孩子,也就看着咱们,有几分憧憬。还有那些没唱出来的、流落在堂子里的,比来比去,也自是要精进,要往好了练。”
玉芙正要点头应他几句,他又话锋一转,“可你啊,你这一出子……这不是公开着卖嘛!好好的人就糟践了,这猴子猴孙要都学了去,哪还有人要着艺的好,一个个都只顾着涂脂抹粉、描眉画眼,都他妈和堂子里的没什么区别了!”
“哎,凤卿!说重了!”廿三旦赶紧拦他。
玉芙最怕这个,他可最是要好,“凤老板,你,你竟这样看我!”
“我哪样看你?我哪样看你不重要,这全京城梨园行的名儿你可别都给我搅了去!”
“凤卿,凤卿,”廿三旦给他添茶,“哪里有这样严重。依我看,咱们要不就还是安安心心,各家儿唱各家儿的。”
“鸣仙!”小凤卿一甩袖子,“别和稀泥!”
“哎,哎,说了今儿要听我的!”
廿三旦心道,这硬碰硬,怎的都得折进去个什么,只好又转头对玉芙道,
“玉芙,凤老板的意思你可知道了?“
“知道了,”玉芙红着眼。
“得,那就商量打擂的事儿吧!”
“你在广和楼没唱几天儿就倒了仓。”小凤卿却又起一话,口气确是软了几分。
“凤老板,正是,谢您抬爱,没想到您还记得…”玉芙有些受宠若惊。
廿三旦却道,“倒不是记得你,这凤卿呀,过目不忘的。搭过自己班子的,好的赖的他都挂怀。”他也不想显得自己偏袒玉芙。
“你现在在那里唱戏?”小凤卿又问。
“月婵舞台。”
“你这也是苦出来了。咱们一身的艺都是打出来的,你挨了那么些打,好时候就这几年。”
他放下盖碗,似是想了想,转问廿三旦,“月蟾舞台的包银不如我们么?”又对玉芙,“广和楼给你排个中轴子怎么样?”
廿三旦笑笑,“不为这个,凭他的戏码,包银自是够的,没几年,就能置办一处院子。”
“那他……我看你这孩子也不像那些个烂货,怎得心甘情愿去给人做妾。”小凤卿又露出不快。
“我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罔顾脸面,我是为了那个人!”玉芙道,“我……我们俩有情,他虽已婚配,但他心里有我,说是做妾,但我是为了这个人,我就要和他好。”
“为了个男人?”
玉芙点点头。
“真是个情痴!你涂胭脂了?”
玉芙含着下巴怯怯点头。
这孩子,在台上扮就扮了,这下了台还…
小凤卿这就没话了,叹了口气。“女人”的日子可是顶难过的,苦怕是还要在后头。
“行了,说戏吧。你要是输了,说是封箱,你大可以到别处唱戏,我输了,就此封箱,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不唱那些个荤的、粉的。”
“得嘞!”廿三旦先给俩人圆着,“这一话儿就说开了。那咱就和和气气再往下,这就说说这擂台的形式吧。”
“依着你的意思,咱对外就说,要选旦角名伶大王,就由瞧戏的和报纸的读者向《顺天时报》投票。先定十月初八开锣,初十截止投票,谁的戏票数多谁夺魁,夺了魁就继续唱戏,输了的封箱!可不可行?”
“每个班子的旦角儿的戏码先写在报上吧,就把那唱出点儿名堂的,先写个十个八个的,让大家有个范围。”小凤卿补充道。
“好好。”
三人这就订好了戏码和日子。
小凤卿走后,玉芙留下和廿三旦讨论戏码。
“何老板……”
“傻弟弟,凤卿就是这样,戏比天大!你俩人比一比,你若是争气,坊间自是知道你也有‘艺’,不是个烂玩意儿,这也给梨园行正了名儿。要是你不成气候,比不过凤卿,大家也就更知道往哪里使力气了!”
“横竖都是为了梨园儿行,凤老板真是大义…”
“好弟弟,你敢应,你也‘大义’,就别嘟着嘴儿了,看哥哥给你准备什么了。”
说着就从柜里取出一个大木盒子,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了。
他一拉开盖子,竟是一个崭新新的点翠头面。
“这太贵重了,何老板!”玉芙新打的头面还都没拿到手,现在几折子吃重的戏,都没有好头面。
“新打得的,本来就是想送你,这下好了,你有了喜事儿,又要打擂台,刚好用得着!“
这一个头面可是贵重,廿三旦这一年来,戏码可是越来越靠前,玉芙不知该不该接。
“你就拿着吧。哥哥养老的钱也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是给几个使唤丫头攒攒嫁妆,也别让人家一辈子跟着我不是。”
“谢谢何老板,这擂台怕是不好打。”
“别怕,现在京里头这几出戏,大家约是看腻了。我’何党’里有几个文人,我想请他们把几折子昆曲戏排成皮黄戏,到时候我们一起来挑挑!拿这新戏和凤卿的‘旧戏’比一比!”
广和楼后台。
“凤老板,”柏青捧着几块桃酥蹭过去,就着袋子掰上几掰,递过去,“我赶戏之前买的,这刚下了戏,就过来给您,您吃几口垫吧垫吧。”
小凤卿果然取了块小渣,柏青又递过帕子,“我见了报纸,您为什么要和师哥……柳玉芙斗戏?”
“我看不得人自个儿作践自个儿!”小凤卿吃完又取一块,“把茶递我,腻得慌。”
“怎么算作践呢…和…老斗就算?”
小凤卿抿了口茶,“我呀,我也没活明白呢!你个猴崽子可别来烦我了,我像你这么大,那可真是不管不顾地就是要出人头地,心里除了戏,什么也容不下!”
柏青想起来早上的梦,有点难受,便只道,“今儿……我就是再来听您的《醉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