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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得咯吱响。墙角几个护院儿先列着阵,听完吩咐便各司其职。
每日柏青起得早,练完晨功又开始读书写字。用过早膳,管家照例捧着账本进来,只是如今听账的换了主子。
老孟报账时总忍不住偷瞄柏青神色。这位新主子原是吃过苦的,现下听着这些不肖寻常人家的开销用度,真能“管”好这家么。
“孟大爷,昨儿采买的菜价涨了?”怕啥来啥,这就听人开了口。
老孟正想着法儿回话,这人却只是点点头,道,“年关将近,倒也该涨。”而后又问了几句轮值的事,便没再说什么。
这几日天气晴好,无风无云,正是晒太阳的好时候,可公馆里却人人自危,没人有心思享受这暖烘烘的日头。
耳房前,几个门房咂着旱烟,火星子噼啪炸响。墙根下,穿蓝布棉袄的丫头们正纳鞋底,针尖在顶针上蹭得发亮,几双眼睛轮着瞟着书房。
非得是瞧着老孟出来,又摇摇头,众人今儿才又好过一天,明日的忐忑再说明日。
马上到年根儿,生怕这新主子一个不留神儿就把自己给打发了。
这日,柏青叫住了金宝,直问道,“金宝哥,原来顾公馆一日开销,竟够寻常人家过半年的。”
金宝早听见下人们背地里嚼舌根,说新主子要裁人,他心说果然还是要减用例,只好先应着,“是啊,咱上上下下养活着十几口子人呢…结香少爷,怎么?”
柏青只是摇摇头。
金宝又试探着递话儿,脑袋里也想着说辞,“结香少爷,您看,是不是家里这下人太多了,可这到年根儿了……”
“不多!“柏青却直接截断话头,“如今这世道,顾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养着十几号人可是本分呢。你瞧胡同口拉洋车的、大栅栏要饭的,若大户都学讲什么'效用',这四九城早饿殍遍地了。”
金宝“哎”了一声,越发佩服起自家主子,他指认的这小结香可真是个能当家的呢!
他又忙不迭地给底下的人带了话。这下,众人才像吃进去了定心丸,一个两个的劳碌命,总算能闲得踏实些了。
柏青除了料理好这公馆,还要忙着搭班子唱戏和学习自己的打炮戏。
眼下,他已经在春和楼开了锣,挂了自己名号的戏牌,唱的正是他拿手的几折子花旦小戏。
这戏的位置不算好,太早,二更就唱。
可方抚维做主到底给他配了排面,梳头的师傅给他勒头勒得格外仔细,管衣箱的捧着戏服候在帘子外头。
因这戏园子归了他,同庆班的班主都要和他算座儿钱,这戏班子里的七行七科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结香老板”。
眼瞧着,倒是一切顺利。
柏青这下有了包银,总惦记着给刘启发送去,孝敬师傅,可刘启发现在哪还顾得上他?整日泡在烟馆里。
每每去椿树胡同扑个空,柏青便直奔烟馆寻人。
再好的烟馆也是乌烟瘴气,撩开厚重的棉布门帘,扑面而来的是混着鸦片甜腻的浊气。
他在角落的烟榻找到了人,刘启发身旁竟还蜷着个枯瘦如柴的女人——
是小凤卿的表妹!
原来小凤卿跟包的“四儿”与刘启发和表妹都相熟。一来二去,这两个烟鬼竟凑到了一处,边吸烟边忆起了自己的好时候。
刘启发恍恍惚惚,云里雾里的,正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一个年轻人,勾着白鼻子,顶着个“豆腐块”,在台上一个接一个地翻跟头。
“当年我唱《时迁偷鸡》,一串儿跟头翻出满堂彩。”他这瘾还没解,咧开嘴笑显得痴呆,“一出戏就给我们丑行挣面儿,贝子府都来请戏。”
女人则蜷在烟榻另一头,想起来自己曾经是个贴身丫头,也差点变了凤凰。蜡黄的脸上确是有几分俊秀。她的头支在烟嘴儿上,吃吃笑起来,“老爷最爱我梳的辫子...说..来年开春就让我...”
话没说完,烟劲儿上来,整个人又软绵绵地歪了下去。
她穿着簇新的织锦缎袄子,料子是上好的云纹苏绣,松松垮垮地挂在瘦骨嶙峋的身架上,显得愈发可怜刺目。
“师傅。”柏青一声断了这俩人恍惚的梦。
刘启发从烟榻上支起身子,“这是我顶得意的徒弟,”烟嗓里带着几分得意,“唱旦角的,文武昆乱不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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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哧”地笑出声,“烂玩意儿......”她抬起脸,眼睛里蒙着层烟翳,就那么斜着瞥人,“台上扮得再像,下了台不还是得撅着屁股给爷们儿玩?”说着故意往地上啐了一口,“就跟某些人一样..."
话音未落,门帘突然被掀开,“哗啦"一响,带进股冷风。
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口,正是小凤卿。
这人容姿风华,竟让这乌烟瘴气亮堂了一点。
他先是不紧不慢地结了账,然后走到这方烟榻前,和几人点点头,又打开食盒,几样精致小菜,“小莲儿,吃饭了。”
表妹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表哥来啦,搁着吧。”目光在人俊秀的脸上停留片刻,又别开。
人人都爱小凤卿,可她对这个头号名角儿,她的男人,心里却翻腾着说不清的怨。
若不是他夜夜不归,自己何至于......
只看了他一眼,烟瘾似乎更重了,她又挣扎着吸了几口。
原本是她投奔小凤卿,这人给了她一块遮风避雨的地方,她就和人过起了日子。
反正自己也是个破玩意儿了,婊子和戏子,谁也别嫌谁。
说起来,她本是大户人家太太的使唤丫头,勾搭上了老爷,太太表面上许了让她做五姨太,可暗地里却打起了害人的主意。
这家已经有三个少爷了,再填一房,要是再添了男丁,家产可是没法分了!
这就把人关进柴房,硬摁着她喷了几天烟膏子,等老爷察觉了,太太又把人塞了回去。
可她这身子已经离不开神仙烟了,老爷骂她下贱,她攥着银镯子聘礼哭求,“是太太害我...”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火辣辣一耳光。
这家老爷最恨抽大烟的。
她被赶出府时,才知道这乱世里的女人不好活,自己好像没什么选的。
在八大胡同转悠了几天最终还是投奔了这戏子表哥。
小凤卿还真没嫌她,把她安置在体面的大院里,吃穿用度更是没比那体面人家差在哪儿,连聘礼都是三金和几副玉镯子。
她突然有了盼头,竟起了重新做人的心思。
这就信誓旦旦要戒烟,先请了西洋大夫来扎戒烟针,疼得在炕上打滚,把鸳鸯戏水的锦褥都抓破了。
半夜烟瘾发作,骨头疼得牙关抖颤,她撞开窗户要往井里跳,却正好碰见小凤卿唱完夜戏回来,这人把她捆在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