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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竹翊笑了,道:“南塘县和离岭也就三十里的路,你师父呢?你可问过他?”

“我师父那时幽居山中十年,十年都不曾下山,也不曾和外有半封书信,所以,他不知山下发生了什么。”

“都说离岭尊者神机妙算,他却连这个都算不准么。”范竹翊道。

夏昭衣安静一笑,没有接这话。

师父的脾性她清楚,无为而无不为,于他而言,万物皆刍狗。

再加之那时的师父应当正是最愤世厌俗之龄,所以,夏昭衣确定他根本不会算这个。

甚至即便算了,也算到了,他可能都不会下山。

师父的心肠,有时硬得可怕。

“你继续说。”夏昭衣说道,不想去跟范竹翊解释,或为师父争这师父自己压根看不上的名头。

“假的,”范竹翊放下茶盏,道,“乔氏没有贪生怕死,一切不过有心人做得一个局,意图铲除乔氏,让其受万夫所指,遭天下人唾骂。”

夏昭衣道:“我令人翻过南塘县县志,县志上并未记下这件事,但朝廷的确有派天荣卫追杀过乔氏。后来,江南兵营也曾出动过兵马追缉乔氏。”

范竹翊轻笑:“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赶尽杀绝吗,便是,连名都不让他们留。这岁月悠长,青史三千,多少大门大族无声湮灭其中。若想真正灭掉一个族,可不仅仅只是断子绝孙,而是除名除姓,让他们无碑更无籍。在区区一个县志上做手脚,对他们而言,着实太简单。”

“你说得有理。”夏昭衣道。

范竹翊眼睛微微眯起,虚望着不远处的古琴:“他们对乔家之恨,不仅在于赶尽杀绝,还在于,凌虐。他们不想让乔家之人轻松求一个死字,几乎每一个落在他们手中的乔氏族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第1174章 长生往生

夏昭衣眼前浮现出千秋殿下那些备受酷刑而死的尸体,那些潮湿阴暗处所悬挂着的锈迹斑斑、残缺破旧的刑具。

还有支离口中所描述得,师父以大锤所砸出来的凝土中被生生添堵进去的扭曲尸骸。

整个千秋殿,她所见到得并非是长生,而是无间阴司。

这是乔氏一族的灭顶之灾,而她所重生的这具身子,却刚好姓乔。

“你听过一个人的名字吗?”夏昭衣问,“唐相思。”

范竹翊眉心微紧,缓缓道:“山寺往生客,山海月中来。前尘旧梦里,桃花笑浮生。”

“往生客。”夏昭衣安静道。

“你信往生复还么?”范竹翊反问,“我笃信长生,却不信往生复还。”

夏昭衣清然一笑:“我无意与你讨论长生或往生,我只想了解其人生平。你既能背出他所作之诗,那对此人,你该认识一二。”

“你说笑了,此人我如何认识?我若是认识他,我何必去与风清昂寻长生之道,我直接寻这唐相思即可。他若还活着,也该有三百多岁了。”

“《居周则》一书,你可听闻过,又名《众妙论》”夏昭衣道。

范竹翊点头,道:“甚古大祸,力牧于今,乃入轮回,往生复往生。”

“此书沈冽见过,在施盈盈的香雪苑,我一直好奇,沈谙之母施盈盈,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詹宁微微侧头,朝轮椅上的男人看去。

幽暗微光中,男人的肤色白皙如雪,被遮住的眼睛似也藏住了他的所有情绪。

侧容是高挺如山的鼻梁,鼻梁下的精致唇角没有半点弧度,清瘦单薄却非常有力的光洁下颌线半隐半藏在垂下来的青丝中,在他本就阴冷柔美的气质上更添薄凉。

詹宁看了看他,收回目光。

范竹翊冷笑:“什么样的女子?不过是个自私,凉薄,又癫又痴的蠢女人!”

“你如此不喜她?”

“此等疯妇,谁喜她?不知羞耻的荡娃,为沈双城的姿色所惑,眼中哪还有亲人族人故交。论心狠手辣,你远不如她。论众叛亲离,她比沈冽更甚。论丧心病狂,风清昂和她都难相提并论。论手段,论城府,我那师侄林清风,和她差了至少一百年的火候。”

“看来,你是真的不喜她。”夏昭衣道。

范竹翊敛眸,轻轻浅浅沉了口气:“实则,她该是个出色的女子。”

范竹翊看向被他放下的茶盏,盏中茶叶若尖尖的小舟,芽叶展展,色泽青青,余香袅袅。

他陷入经年回忆中,慢声道:“施氏女子无姻亲一说,女人所生子女皆随母姓。施盈盈,她是同辈女子中最明艳漂亮的那一个。她年少时性情泼辣,加之聪慧伶俐,练得一身本事,世间难有几个女子能活得如她那般潇洒。偏教她遇上沈双城,这般骄傲的女子,最后在沈家委曲求全,自甘为妾,弃绮丽山河不要,自囿于云梁一宅深院,成日想着去和其他女人勾心斗角,求男人垂爱。最后,死得不如一条狗!”

夏昭衣唇角不咸不淡地轻轻勾了勾,低头在琴音上轻轻吟按,几声弦音走沉,落雁休风,绿萎花埋。

沈谙脑袋轻偏,耳廓因琴音而动。

詹宁眉心稍拧,他不通音律,但觉这几声琴音抓耳。 w?a?n?g?阯?F?a?b?u?页?????u???ε?n?2???????5?.?????M

范竹翊抬眼看向夏昭衣,再望向她指尖下的琴弦。

似凄非凄,似怨非怨,不是哀哀叨叨的泣诉,也没有同情怜悯的恻隐。

琴音苍苍茫茫,止罢之处挠人心弦,想要再继续听下去,又害怕继续听下去。

真要寻个词去评价这几声琴音,只“苍凉”二字最适。

音与风挟游,起于远古山岭,掠山拂海,飘荡过重城旷野,却刹那归于寂静。还未见其成为传说,创出枯荣,变作不朽,就戛然天地,泯然于长夜。

“阿梨姑娘这琴音,可是惋惜施盈盈?”范竹翊打破沉默道。

“惋惜?”夏昭衣一笑,“我与她,又不熟。”

“那这琴音……”

“信手弹之。”夏昭衣道。

见她不愿说,范竹翊便不多问。

夏昭衣低头看回琴弦,长指虚虚拂过琴面,清洵眼眸像是穿过琴弦,穿过时空,停在了各式各样的女人面孔上。

她好像,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赵宁,喜欢屈夫人了。

也明白为什么,她竟愿意给楚筝一个痛快利落的死法。

相比起她们,施盈盈和陶岚,包括沈冽生母郭晗月,还有颜青临等人……

夏昭衣眉心轻皱,止住自己对她们的评价。

“所以,施盈盈所求,只有沈双城?”夏昭衣道,“她屋中之书,手中之术,皆为夺得沈双城?”

“不错。”

“但《居周则》,是本炼丹书。”

“她早便疯了,”范竹翊嗤声,“任何旁门之道,在她眼中但凡有价值,她都会试。而这《居周则》,不定她是想求长生之道,孝敬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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