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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毕业之后的情况就?不清楚了,”杨思思说,“但卢师兄确实非常拼命,他连过年都?在实验室……所以后来?他留在洪大当老师,虽说有?他导师帮忙的成份,但我们一点都?不意外,他的成果太突出了。”
贺白帆轻轻点了点头。
这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当年卢也和他分手,最重要的理由?是导师陶敬允诺帮卢也博士毕业留校,虽说现?在卢也确实留校了,但过程竟然如此之艰辛,这真?的值得么?还有?——贺白帆进?而想到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卢也和他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出国,卢也说,为了拿到全额奖学金,也可以考虑国际排名没那么高的学校,他不明白,既然卢也如此重视科研道路,为什?么那时愿意去排名不好的学校?
这些细节像是连缀成片的蛛网,牵起一角,便带起一片一片细微地震颤。贺白帆又想起卢也冬天赖床的样子,想起卢也缩在被窝里?背单词的样子,想起卢也有?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穿得很旧了,常有?羽绒从缝隙里?飞出来?……他越是想,就?越是觉得一切充满了不真?实感,但他说不上来?,曾经那个和他蜗居在出租屋的穷学生,如今这个出人头地却陷于明争暗斗的副教授,究竟哪个是虚幻、哪个是真?实?
贺白帆抓起手机拨了卢也的号码,果然,是关机状态。
商远说:“他现?在肯定配合调查呢,你?等等吧,下午我看能不能再托人打听一下。”
贺白帆恍惚地点头,又问杨思思:“莫东冬回?你?微信了吗?”
杨思思与商远看向?彼此。
杨思思说:“卢也有?没有?其他关系好的朋友或者同学?”
贺白帆说:“据我所知,莫东冬是他唯一的朋友。”
杨思思抿着嘴唇,抱臂不语。数秒后,她说:“莫东冬没回?我的微信。”接着,就?在贺白帆想要开口追问时,她轻声说:“洪大历史学院2015级博士生莫东冬,黑龙江大庆人,导师尚成健,研究领域是宋史。你?要找的莫东冬,是这个人吗?”
这一串信息她说得格外流畅,简直就?像提前背了下来?,贺白帆的心?跳忽然变得很重。
贺白帆说:“是他。”
杨思思的嘴唇动了动,眼眸中透出几分复杂而苍凉的神情。
她声音干涩,一个一个音节像是生锈的钢珠,缓缓挤出她的喉咙:“莫东冬已经离世了,二零一八年四月,他在洪大校园里?骑自行车,撞上一辆超速行驶的面包车,当场死亡。”
“校园车祸的影响很不好,所以洪大官方没有?公布死者姓名和身份,但有?一些洪大校园自媒体隐晦地交待了他的信息。后来?,在网游《江湖沧海录》的论坛里?面,莫东冬的朋友为他写了一则讣告,现?在还能搜索到。”
“我发给?你?看看吧。”
微信上,杨思思发来?一条链接——
讣告
电信二区玩家“叮叮冬冬”于2018年4月12日意外离世,本人是他现?实生活中好友,“叮叮冬冬”在电信二区一切未完成的交易、约定、活动,本人会代替他完成,请相关者于2018年4月20日前联系我,直接在游戏中给?“叮叮冬冬”发私信即可。
2018年4月10日,“叮叮冬冬”决定博士退学,他笑着说:“这辈子是当不上知名学者了,我准备在《江湖沧海录》组个代刷团,名字就?叫‘东冬学派’,游戏里?出名也算出名吧?”所以,现?在遵循他的遗愿,也经过他父母同意,将他的名字告诉大家:他姓莫,名东冬,黑龙江大庆人。他为人豪爽,性格开朗,内心?善良。《江湖沧海录》是他最喜欢的网络游戏,带给?他很多快乐时光。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希望有?人记得他。
莫东冬友人L 泣告
2018年4月15日
第106章 裂纹
“你提交的材料我们会一一核查, 你能确保材料全部属实??”
“我保证全部属实?。”
“你已经毕业快三年?了,为什么现在才?检举陶敬?”
“我不信任学校领导。”
“所以你一定要等到巡视组来洪大?”
“是的。”
“你们龙书记反映,郑鑫的学生在网上发PDF举报他?, 也是你鼓励的?”
“我没有。那些学生只是上过我的课,科研方?面交流比较多。”
“你留在洪大当老师, 陶敬有没有帮忙?”
“帮了, 他?向一位分管科研的副校长引荐过我。”
“你评副高呢?”
“我的成果达到了学院评副高的要求。”
身穿黑色中山装制服的女人?点一点头?, 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没再继续提问。她约摸有五十多岁,两鬓微微泛白, 当她摘下眼镜放在桌上, 那锐利的、审视的目光总算柔和?了几分。
“辛苦了, 卢老师, ”她款款一笑, “后续还有很多调查工作需要你配合, 在接到通知之前, 请你不要擅自离开武汉。”
卢也颔首:“明白,我可以走了么?”
“稍等,”她看向卢也, 似乎犹豫了一下, 但语气非常真?诚,“我爱人?也是大学老师, 高校里的情况我一直有所了解, 所以,我有件很好奇的事情想问你,你可以放心,我不做记录。”
“您请讲。”
“根据你提交的材料, 陶敬这个人?可谓毫无?师德,你跟他?读博非常辛苦,甚至是痛苦。但这样艰辛的几年?你也忍过来了,我想,你是一个格外能吃苦耐劳、格外能忍辱负重的人?。如今你留在洪大,也评上了副教授,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成就?你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检举陶敬,不怕你的工作和?前途受影响么?”
“我不怕。”
“你不在乎你的工作和?前途?”
“我在乎,但它们不是最重要的。”
“对?你来说什么最重要?检举陶敬,把他?扳倒,给自己报仇?”
“对?。”
她愣了愣,大概没料到卢也会给出如此直白而确凿的回答。紧接着,她追问:“但你现在已经毕业了,而且还发展得很好,如果你想补偿以前的自己,方?法其实?有很多,并不一定非要采取这么……激烈的方?法,要知道,陶敬贪污科研经费,受贿行贿,这些行为你都直接参与过,我不确定你是否会受到连带处理,”她顿了一下,“你就这么讨厌陶敬,即便搭上自己,也非要扳倒他?不可?”
“没错,”下一秒,卢也严谨地纠正了她的用词,“我不讨厌陶敬,我憎恨他?。”
“为什么?”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