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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然不同。
浴后魔侍为?他换上轻纱质地的宫装,隐隐绰绰好几层,如同穿行在雾气中。
贺拂耽来到沈香主寝宫,看到那张大得惊人的床时,眨了眨眼睛。
床是换过的,床上的枕头被子也都换成了红色,还?铺上了花生?红枣。
分明?是人间?才有的婚嫁习俗,此时出现在魔界,颇有些诡异。
贺拂耽起初还?以为?这?是沈香主故意下令想让他难堪,他心中浑不在意,坐在床边拨那些圆滚滚的大枣玩。
不多时沈香主便走进来,看见贺拂耽这?身打扮,反倒先是一笑?。
“他们?给你穿的什么?衣服?”
贺拂耽心中恍然。
看来不是沈香主自己要求。他不下令,魔侍们?不知如何安排,只?好自作?主张。
沈香主一笑?过后,神色便立即冷凝下来。
他在贺拂耽身边坐下,所有情?绪都从那张脸上隐去。
“你究竟是谁?”
贺拂耽微微歪头:“君上亲手写?下请柬,怎么?还?会不知道我?是谁呢?”
沈香主:“你骗我?。”
贺拂耽:“是么??”
轻轻两个字,该是反问、驳斥的声调,却被如此平淡地说?出。
沈香主感受着胸腔出那颗心——契约之下,与他的仆从共享的那颗心。
属于主人的那一半刺痛绵密不断,属于仆从的那一半却如古井无波。
无论是在生?壤上重生?的时候,还?是在宴席间?与故人重逢的时候,亦或此刻,两两相对,真相大白,却依然平静如初。
这?样一颗冷漠无情?的心,冰冷到无数次让他从相似的、迷醉的假象中清醒……
让他如何能相信这?是阿拂的心?
“你骗我?,朵朵。阿拂是应龙,水族应龙最爱洁,他怎么?选择来这?里?”
遍地泥泞,恶兽嚎啕,茹毛饮血,自相残杀,连阳光都厌恶的地方。
“他为?什么?不能来呢?”
贺拂耽拿了一颗花生?放到面前人掌心,稍等一会儿后,拿走剥好的花生?米。
“巨人夸父遗骸在此化作?巨灵山,古神女娲造人后在此留下生?壤,海底鲛人亦千里迢迢来此祈求点化。还?有遍地槐树,花开不败。”
“你看,谁都会选择这?里。”
花生?壳深深刺进掌心,沈香主在疼痛中静默,听见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心脏热潮涌动。
的确是阿拂。
只?有阿拂会说?这?样的话。
“既然你就是阿拂……那便对我?笑?一下吧。”
沈香主开口,嗓音哽咽,“笑?一下,今晚我?就放过你。”
贺拂耽看着面前人,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嘴里的花生?还?没有咽下去,在如此悲伤的注视之下忘了嚼,因此脸颊鼓起来小小的弧度,十足可爱。
但他始终没有笑?。
沈香主凝望着,等待着,等到胸中热潮渐渐冷却,猝然一声自嘲冷笑?。
“都说龙本性淫……怎么?,阿拂,朵朵,你今夜甘愿为?我?侍寝么??”
他抬手,搭上面前人细腰间的那一根系带,轻轻一撤,衣襟散落。
“阿拂盛情?难却,但门外此时恐怕正有人暗藏某处,只?等子时一到,就冲进来将我?碎尸万段……”
“阿拂就不怕被他们撞见你我之间的好事吗?”
面前人仍不说?话,沈香主探进轻薄纱衣中的手一顿,随即往上勾起面前人的下巴,慢慢凑过去。
贺拂耽仍旧不动,甚至不曾稍有躲避。
沈香主在一个极近的距离停下。
近到已经能闻到槐香之下,属于皮肤的、光洁的、温热的气息。
他忍耐着,轻声道:
“既然阿拂不愿为?我?一笑?,那就为?我?落一滴眼泪吧。”
贺拂耽终于开口,却是奇异的疑问:“你想要我?为?你侍寝,不该由我?主动吗?”
“……”
沈香主眸光一闪,“哦?阿拂想自己来?”
“换你来的话,不就是你为?我?侍寝了吗?”
“……”
沈香主一时无法反驳。
他这?才想起来面前人用的是泥巴所化猫妖的身体,就算把当猫的时间?也算上,出生?也不到半年,大概无法理解那些复杂的爱恨情?仇,也理解不了何为?侍寝。
他垂眸苦笑?一下,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羞恼,轻声喃喃:“笨猫。”
他坐直身体,正视着面前猫妖:“你来吧。”
贺拂耽双眼一亮。
他歪头看了沈香主一会儿,慢吞吞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木梳,才重新爬回床头,看向床上人那头魔族标志性蓬乱卷发。
早在他还?是一只?小猫的时候,就对这?头邋遢乱发很看不顺眼。
如今,终于,机会来了。
他拿起梳子在沈香主头上碰了下,见没遭到阻拦,胆子便大起来,一下下将蜷曲发丝梳开。
沈香主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却只?是在最开始时因为?受惊动了一下,并不曾反抗。
他知道这?是身后人受猫性影响下的举动,因此无论是猫还?是猫妖,都很喜欢为?遇到的每一个人梳理毛发——
就像每一只?年轻气盛的猫一样,锲而不舍地想要爬到所有人头上当老大。
柔软的手指在发间?穿梭,梳齿轻轻摩挲过头皮。动作?何其?温柔,魔界恶兽们?穷其?一生?也不会感受到。
尽管知道这?温柔不过出于猫族的天?性,沈香主依然不可自拔地沉醉其?中。
他自幼丧母,母亲在险境之中为?了生?下他活活剥开自己的肚子,没有奶水,就用自己的血肉喂养他。他的新生?建立在母亲的死亡之上,因此被父兄厌弃欺凌,大卸八块扔到幽冥界。
有幸能与返魂树融为?一体保全下性命,却不幸遇到了前来斩树的骆衡清。
有幸在魂飞魄散之前被莲月尊救下,却落下心魔,从此夜夜梦魇。
自此,他一半的生?魂在无星无月的魔域受尽梦中冰霜与利剑的折磨,另一半死魂却在洁白无瑕的玉宫之中,光明?环绕,养尊处优。
而现在,他的灵魂终于合二为?一,却仍旧像从前分隔千里时一样争执不休,纠结百般。
就像此刻他与人共享的那一颗心。
命运从未善待他,所以一点猫爪般大小的温柔竟然也来之不易。
不知什么?时候他沉沉睡去,再睁眼是身边人已不见踪影。
他听见一点熟悉的声音,循声看去,看见某只?猫妖正跪坐在桌案上,两手捧着酒杯,很认真地一下下舔杯中酒液。
在他脚边,是跳上桌时有意无意碰倒的笔架——
数月过去,他依然还?是那只?学写?字学到不耐烦就要发脾气的小猫。
那时候他写?了些什么?呢?
沈香主无声轻笑?一下。
宣纸之上,无数个歪歪扭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