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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漫不经心地抬头,睨了我一眼,带着某种意味,让我莫名一紧。

还未等我反应,他已轻描淡写地说:“李重熙要死了。若赶得快,我还能赶上他的葬礼,去悼他一场。”

“轰”的一声,像有什么在我脑中炸开,炸成一片空白。

我眼前骤然一黑,刚刚复明的视野仿佛又被拉回无尽深渊。

那点尚未站稳的光,被一瞬间抽走,连脚下都浮空了。

“诶——”兆神医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踉跄的我。

“别慌,我随口说的。”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语气比方才缓了些,“就逗你一下,你这反应……也太大了些。”

我努力站稳,强压住从胃底涌上的翻腾,心跳如擂。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四肢百骸都像在为某种无法接受的真相作出最本能的反应。

“这话怎么能乱说!”我简直是一瞬间就心急如焚,不受控制。

他垂眸打量我,目光深深,观察着我的反应:“我是看你对他的态度太奇怪了,逗一逗你。你的眼疾刚见好,可承受不起这种刺激。”

我强忍着眼眶的酸胀,又重复地埋怨道:“那也不能这样说……”

说完,身子还是抖得不能自抑。

兆神医摸了摸鼻尖,神色略带几分心虚。

见我渐渐缓过来,他才开口:“不过,我是真的有事要走。”

我张了张嘴,本想追问一声“什么事”,却又怕从他口中再听到什么惊人的“玩笑”,按捺住没问。

只淡淡道:“好。有任何需要卫家帮忙的,不必客气。”

他笑了一声,语气带着模棱两可的调侃:“可不好说,不一定到时是我来求你,还是你有事要来求我。”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放在桌案上,“这是我的住所。真有什么急事,可以来找我。你卫家诊金药材给得足,我也不能不管。”

他顿了顿,又道:“记住,是急事!小毛病别来烦我。”

我失笑:“好,我记得了。”

他颔首,动作干脆利落,收拾好药箱,站起身准备离去。

可走到门前时,他忽然顿住,回头望了我一眼,留下一句极有深意的话。

“有些事得抓紧。眼疾尚可医,虽遗憾,也还能救。”

他顿了顿,像是故意让那句子在空中凝了一瞬,才慢慢道:“但人若没命了,可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说完,他走得洒脱,留我一人呆愣在原地,心重重沉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兆神医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也正因这份利落得近乎冷漠的告别,反倒令我心底那股不安愈发沉重。

尤其是他临行前的那句话。

那语气太平淡,像一句随口而出的闲谈,却偏偏让人越想越心慌。

我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尤其是那一直安放在我枕边的玉佩,竟无声地裂出一道细纹,仿佛一种不好的征兆。

李昀……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这念头一冒出来,胸口便一点一点地收紧。

懊悔随之而来。

我当时就不该那样在家安坐,应该去看他一眼的。哪怕只遣人去探,也好过现在这般一无所知。

所有最坏的念头在脑海中一一袭来,越想越觉得真切,好像已然发生了一般。

那种类似宿命般,再也无缘得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我恐惧。

——若此生再见不到他了呢?

这份恐惧一点点攀附上心头,像钩子一样,在血肉里来回牵扯。

直到京中管事回府交账,我终于有了可询问的人,便立刻将他叫来。

我问他:“这段时间,京中可有什么异动?……尤其是国公府那边。”

管事想了想,道:“大事倒没听说。不过前阵子,国公府好像有人病了。不知是老国公,还是世子爷,几乎日日请大夫入府。听说那些大夫出来时,都摇头叹气,面露难色。”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只觉浑身的血气在一瞬间退了个干净,脑子乱成一团,耳边嗡嗡一片。

这一夜,我几乎未曾合眼,辗转反侧。

天一亮,还未来得及想清自己到底是为何如此,身体就率先做出了决定。

直接动身去京兆府。

我告诉自己,这并非一时冲动。

李昀为我冒险采药,至今也许仍带病在身。如今我眼疾将愈,亲赴登门致谢,也是理所应当。

我接着命人亲自去寻兆神医,一定要将他安全护送到京兆府,求他替李昀诊治。

如此,我才算是不亏欠李昀什么。

我曾说过,我与他早已两清。

可如今,他又为我做了这许多。若我依旧不闻不问,反倒成了我亏他。

只是……我心里明白。

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不过都是借口罢了,只是为了掩盖我心口那股挥之不去的不安和害怕。

一旦下定决心,我走得很快。

起初尚还能自持,虽是加紧脚程,但并未彻夜兼程,心中仍存几分理智。

可直到途中换乘陆路,在一处酒馆歇脚时,忽听人低语,说国公府正在操办丧事。

我顷刻间僵在原地。

那一瞬,仿佛有只手从我胸膛中穿透而出,生生攫住心脏,连带着呼吸都一并剥夺。

脑海里,全是李昀满身鲜血的样子。

他那条垂落在地、毫无力气的右手,那张苍白至极的脸。

我不敢细想,也不敢开口去问一句,甚至连打听消息的勇气都没有。

我死死咬住下唇,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未必是真的。只是谣言。也许是误传。

只要我不去求证,不亲口听见、不亲眼看到,它就不能成真。

那之后,我几乎是发疯了一般地往前赶路。

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身边人见我神色愈发憔悴,眼底血丝遍布,也没人敢劝,只默默随行。

体力早已透支,可我不敢停。

因为一旦慢下来,哪怕只歇息一瞬,心口那股疯长的恐惧便会像藤蔓一般攀上来,将我整个人缠紧。

那种无法言说的焦灼与预感,仿佛来自命运的某种提示。

可随着离京兆府愈近,那不敢求证的真相,也如风般无孔不入,一点点灌入耳中。

我再没办法自欺欺人。

眼看城门在望,我终于支撑不住,身形一晃,昏然倒地。

连日积压的惊惧与疲惫,终在此刻如决堤般爆发。

高烧昏迷,整个人仿佛被丢入烈焰与寒水中交替炙烤,翻腾不休。

头重脚轻,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继续赶路。

一闭上眼,梦魇便扑面而来,李昀的身影在混乱的梦境中层层叠叠。

一时,他高坐马背,目光如刃,神情冷峻。

一时,他低眉垂眸,眼底藏着隐忍柔情。

一时,又是他浑身是血。

画面重叠交错,如碎镜嵌入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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