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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侧过头,李昀正坐在我的右边,在那永远被遮蔽的半边。
他所求的,是我永远都被黑布遮住的黑暗。
我这样出神地想着。
难道他还奢望我的爱?
可那种东西,已在烈火与血中剥离干净。
其余流淌在血里的,皆是浸骨的恨。
越是恨,我越能泰然处之。
我不会再失控,不会再求怜。
我要步步为营,寸步不让。
我必须赢。
生死大怖间,我发誓,要让所有我憎恨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缓缓转过身子,李昀重新落入我的视线。
火光摇曳中,他眉眼间的痛意浓得几乎化不开,像是竭力克制着,又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地望着我。
我原本想冷嘲几句。
但心头忽地一动,一个冷静的念头在胸口静静升起。
他似乎,还对我残存着一点感情。
仅仅一点。
但正好,足够我拿来,稍作利用。
火堆炸响一声,火星跳起,又散在空中。
李昀许看出了我的厌烦,换了话题:“你对卫泉,可有什么打算?”
我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
心里咬牙切齿地喊着,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但这些话,我不会对李昀说。
卫泉是太子党,稍有不慎,言语便可成柄。
于是,我索性缄默不答,重新闭上眼,装作未闻。
我感受到他的视线一直停在我脸上,专注炙热。
李昀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小山,我知道……你不会再轻易相信我。我无意用空话讨你回心,但我绝对会补偿你。”
我半阖着眼睛,声音冷淡如水,毫无转圜地说:“我说过,不需要你的补偿。”
他望着我,像是被这一句话劈中,话里带着粗粝的恳切:“是我做得不够好,无可辩解。我以为的暗中保护,到头来却是将你一次次推入深渊。就连这一次,我也没护住你。你可知道,当我看见那片火海时,脑中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他的声音渐哑,神情像是被什么扯碎了一样。
我沉默着不屑一笑,只觉得心中荒凉一片。
还能是什么?
想和我一起死吗。
“我怕再没机会和你说真心话。我怕——”
他的话还未说完,我已冷笑出声,打断了他。
李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直直地钉着我。
他像是压着情绪许久,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今后,我不会再只在暗处护你。”
他语声极低,却字字铿锵,眼底寒意逼人,像是将某种迟来的执念拧成了誓言:“从今往后,凡有辱你、欺你、毁你者,无论是谁,无论他背后是何等尊贵的权势——我都要他付出代价。”
“我会拿我的全部来换,包括国公府。”
他说得缓慢而清晰,仿佛每个字都刻着刀痕,“这是我之诺,绝不反悔。”
【?作者有话说】
黑化变身ing……
死!全死!
第62章 付出代价
我怔了怔,几乎想为李昀说得话鼓掌。
原来,他说起誓言来,竟这般笃定又温柔。
温柔得几乎让人误以为,那些早已死透的情感,还能被他一声呼唤复苏。
若换作几个月前的我,听到这些话,或许真会喜极而泣,感恩戴德。
“你不怕林彦诺会伤心了?”我神色讥诮,字字嘲讽。
李昀的喉结微动,似有千言压在胸口,最终只艰涩地吐出一句:“我顾的是太子,不是他。”
我望着他:“若真如你所言,林彦诺与太子牵扯极深,那你如今护我,就不怕惹得太子疑忌?”
顿了顿,我语气更加讥讽,“他可还记着,我害得荣庆侯府‘满门抄斩’的仇。你当初,不是也信了吗?”
我的话像一柄冷刃,逼得李昀无地自容。
他脸色僵硬,唇线紧绷,半晌才低声开口:“我可以解释林彦诺和太子的关系,你可愿意听?”
林彦诺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他这样说,便更坐实了我心中的猜想,看来他们之间,果然牵扯极深。
若要把林彦诺置之死地,首要便是谨慎太子。
他们之间的真实牵连,对于我眼下的筹谋而言,环环相扣。
我盯着他,唇角没什么温度地牵了牵:“说吧。”
李昀从头说起,沉声道:“国公府与荣庆侯府有世交,我与林彦诺也素来交好。因此,当太子令我暗中设法将他救下,我依令而行,算是尽了情分。”
他停顿几瞬,神色微暗,“只是我未料到,太子殿下对他,倾心已久。”
“什么?”我怔住,目光倏然一冷。
李昀继续道:“往日他是荣庆侯府世子,殿下尚且收敛,如今他身败名裂,殿下反而……起了心思。”
“太子竟然喜男子吗……”我低声喃喃,只觉一时讽刺至极。
我原以为他们的牵连不过是盘根错节的世族之网,没料到这网底,还藏着私欲情焰。
李昀轻声接道:“殿下素来男女不拘,情薄如烟。因此,当我知道了此事时,也着实惊诧了一番。”
我轻轻“呵”了一声,唇角挑起讥讽的弧度:“原来,做娈宠的那一个……是他。”
李昀目光一闪,并未驳我,只接着说:“其二,乃因林彦诺的舅公。此人早年为太子效力,荣庆侯府一案发作后,他舍重金,暗运军械,换得林彦诺一命。”
原来如此。
恍然大悟之余,我心底那团缠绕许久的疑雾,终于在此刻,一寸寸剥落。
我曾想不明白,哪怕李昀再有胆识,又怎敢将一个戴罪之人,明目张胆地藏在身边。
起初,我以为,他们是情分未尽,执念未散,是李昀始终将我置于其后。
直至流落江南,所有线索倒回重合,我才隐约起疑。
如今看来,是我不够聪明。
藏在这一切背后的,是太子的一句话,所以才能在风口浪尖上横行无忌。
望着将熄未熄的火堆,李昀又取了几根干柴添进去。
他俯身,用树杈拨弄着灰烬,沉默片刻,道:“那日金樽坊,太子殿下动了杀心。”
我垂眼未语。
“我当时便与你说过,你与三皇子之事,无论真伪,于太子殿下而言,已无分别。太子的性子,宁可错杀百人,不肯放过一人。更何况……他旁侧还有林彦诺。即便我为你分辨,也是枉然。”
他停下手中动作,蹙着眉心,“我那时劝你离开,已是以人头作保,太子殿下才首肯,保得你一线生机。只是……我未曾料到,离开京城,依然有人要你死。”
短暂的寂静里,只听火星迸裂的声响。
我亦沉默了。
李昀的眉目隐在火光与暗影中,嗓音低沉:“太子殿下握重兵、掌中枢,即便圣上偏重三殿下,心底的储君之意仍不曾改。”
“我怕你一旦触怒东宫,将来无论圣上如何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