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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丈夫跟父亲脸上都不妥当,可若代入帝王身份,似乎又显得理所当然,名正言顺。

宴王静默,后轻轻一句,“其实你很清楚,她不是因为男女间那点事,也不是因为您是否威胁到她的后位,在当时,您已经接纳许多世家送来的女人,有了许多儿子,不然我那会哪里有那么多个已经十多岁的弟弟们。”

珩帝皱眉,冷眼看着宴王递过调羹。

药汁棕黑,乍一看仿佛有毒。

他不动,也听着宴王用更冷酷的语气补了后话。

“作为一个母亲,她只是无法容忍自己相携与共的夫君在登顶至尊后,已有杀绝其母族之心。”

珩帝:“她若是一个好母亲,就该知道其势力强横根基深厚的母族成了后戚,对于你而言绝对是坏事,在你成为太子,乃至帝王后,就是心腹大患,朕不过是做了一个帝王一个父亲....”

在他的语气里,似乎元后就该为了蒋氏灭绝自家,为拥护夫家的一切利益而忍让。

历史记录,若有对错,从无人以个人当时之痛苦而记录,只有成败而已。

元后当时作何想,无人在意。

只有他人对她的审判——对错。

整个天下,若是连他这个儿子都不能正视母亲的痛苦与为难,又有谁在意?

可宴王知道跟珩帝说这个没有意义。

当年事,各有立场。

他这个儿子处境最为尴尬。

唯一能说的也只有一件事。

宴王:“那我是太子吗?”

戛然而止。

宴王微笑,把调羹抵在珩帝嘴巴前。

“父王,在最合适的时候,在问鼎之后,人人都顺理成章以为的事——您让我成为太子了吗?”

“您既以母后跟外祖一族颇有能耐威胁巨大来定义他们的罪名,就该知道母后也是聪明的,怎么会看不出您的初心已变,且成杀心。”

珩帝:“朕没打算杀你,就把朕想得这么禽兽不如?”

他说这话,却没对视宴王。

是避开眼神的。

反正,他当时确实也没真的处死这个儿子,怎么能判断他有罪呢?

何况是被儿子审判。

对于珩帝这般枭雄刚武的人来说,就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宴王也不在乎,只悠然道:“按理说,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尤其是您这位父亲已然不只是父亲,而是父王。”

“您把我高高捧起,给了诸多荣耀,甚至在逐鹿沙场之上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您将来问鼎天下后不二的继承人选,拥护者众,这是因为在逐鹿之期,您需要极端的稳定,让追随者有效忠之心,可一旦成功,一朝变卦,您也已经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您需要做的只有清算隐患——就好像您刚刚说的,清除外戚是帝王必选之路,那清除我这个对您有威胁且拥护者众的嫡长子,也是合理之事。”

“但在母后看来,那不止是放弃她的独子。”

“而是在谋杀。”

珩帝不说话。

父子局,终究是看得明白的。

只是有些东西不能说得太透,不然很伤人。

宴王继续木然说:“您会有无数儿子,可她只有一个孩子。”

“也只有为了唯一的孩子,她才会做任何事——甚至是在您,在其他人看来都大错特错的事。”

他的脸颊有肌肉抽动,也是这些年来,无数次抽搐的内心。

父子,母子,至亲之爱。

从平稳到起伏,再到平稳,转瞬之间。

宴王早过了情感雷霆之变的时候,尤其是对这位父亲,他已然观察了二十多年,也反复打磨过计划,犹豫过决心。

现在箭已出弦,他反而平静了。

仿佛心脏某一处跳跃的东西已然死灭。

再用刀去戳,反正只是死肉,又怎么会有感觉呢。

珩帝不吞那药汁,只继续盯着他,“即便你杀了其他可以威胁你的蒋家子孙,没有我的圣旨,你一样难以光明正大继承皇位,史书跟阁部那些老狐狸会怎么用这破绽来拿捏你?”

当皇帝,对于宴王来说不难。

如何清除诸多隐患,名正言顺,那才是真难。

“你不直接放任朕病死,不就是指望我留一诏书。”

“朕可以让位,让你、让将来的赤麟都名正言顺,等你成了天子,也才会知道朕到底有没有错。”

“朕要再见言似卿一面。”

顿了下,他又补充了一句。

沙哑,但声音很清楚。

“带上她的女儿。”

魏听钟一直静默着,他不出去,是为了提防宴王在彻底撕破脸后杀了珩帝,再对外宣称病死。

他有自己的忠诚。

但别的,他管不了。

这是父子局,也是天子局。

宴王没有应下,珩帝在等,魏听钟也在等。

但不等宴王做出选择......

外面宫人传讯。

言似卿跟蒋晦已经来了。

而蒋晦班师回朝且带着传闻失踪或已被毒杀的言似卿归来的消息也已经传遍整个长安。

原本起伏的动荡终于平静。

也是兵马刚过那条主街,谢眷思还没离开该地,某些家族就主动上门之前,那位被驱使而来试探歹心的子弟也被其族长辈领着上门....自然不只是上门。

很快就得知这厮被打发出长安,然后也只是在外地领个家族闲钱,功名前程不必想——他们害怕言似卿出手惩戒。

谢眷思也才坐下,也安排下属去探查言似卿他们这一路回程的消息,对方登门,她也不至于拒之门外,毕竟时局还未完全确定,纵然心里嫌恶,也不想给言似卿那边留麻烦,所以允许对方进门。

面对对方大出血的道歉,她很冷静,只慢悠悠说:“王妃殿下跟王爷也只是恰好路过,与我们之间的纠葛并无关联,张大人不必在意。”

对方却从现场诸多耳目口舌中得知言似卿那会虽没有过问任何事,甚至看都没看自己的儿子,但......

“殿下是何等聪明绝顶的人物,没有什么事能瞒过她。”

“之前种种,本家小人之心,如今自是知错,当有表示,谢姑娘是被殿下看重的人才,如今长安大笔买卖许多过您的手,也算是殿下在商场上的话事人之一,非同小可。”

“大有荣耀前程。”

“我等,绝无他心,还请您高抬贵手......”

真正成熟的为官者,可以有蝇营狗苟的歹心,但一旦验证此行打错打错的时候,就该在灭顶之灾赶到前主动弥补,这种弥补有两大要点,第一坦诚认错,让对方不至于觉得你在狡辩推诿,第二该出血就出血,出大血,让对方消气,让对方看到诚意。

当然,最主要他们也知道言似卿跟宴王府将来到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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