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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寻那方向走。不知过多久,周围亮了好多,有人惊声尖叫,盛小泱听不见,只觉视线范围全是障碍。

盛小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一段路磕磕碰碰,走得七零八落。他烦得要死,强打精神,晃晃脑袋,目视前方,恍惚看见一个拐角。

盛小泱脚尖一勾,绕过去,没撞到哪里,觉得自己好厉害。

正高兴,余光闯进一道挺拔人影,盛小泱的灵魂倏然僵住。

章叙为什么会在这里?

盛小泱再一次措不及防暴露在光明中,但他很多时间其实更像隐藏在光明中。盛小泱以前喜欢这样矛盾重重的滋味,可是今天不喜欢了。

章叙走来,没有停步,不侧转一丝一毫的视线,他应该没看见另一侧飘来的盛小泱,半个血淋淋的人。

盛小泱灵魂出窍,没有平常会思考,满脑子是——

别弄脏他的衣服。

章叙今天穿了件白衬衫,很好看。

擦身而过时,盛小泱忍着疼,刻意躲避一下。

章叙似乎终于察觉到来人,身体自然偏开。

只有风从他们中间穿过,裹着嫩绿的树叶,悄无声息粘了泥。

还是碰到了,盛小泱的肩膀被某种温柔的力道朝后带了一下,耳边慢慢萦绕起比空气稍高的温度。

章叙是不是说话了?盛小泱脚都软了。

天边云霞显露颓色,挟着从春天生出的万物,像一场须臾的梦。盛小泱遥望落日,忍不住回头,看见章叙仍站在原地,右手僵硬微举,目光困惑怔愣,衣摆血迹刺目。

盛小泱的鼻腔充斥着酸胀的涩意,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表达歉意,说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

哑巴说话是诙谐的童话,别人听不见,他自己也是。

【?作者有话说】

长蘑菇的小泱

第7章 野草莓之地

苏市连续暴雨,待拆小区的破烂地下室阴森潮湿。棺材似的空间,污水没过脚踝,外面闷热,里面湿冷,盛小泱发烧了,伤口溃烂不愈。几重摧残,别说江平路战神,红脸的关公都遭不住这打击。

大眼吓得一个星期没吃好饭,人瘦好多。她每天半夜都得起来看看盛小泱还活着没有,方法直接,食指一伸,探他鼻息。

盛小泱面色僵白,气息微弱,双唇偶尔微抽抿,大眼真以为盛小泱要没了。

大眼心急如焚,喊小泱,耳朵探过去,问,你想说什么?

话音落下才恍惚想起,盛小泱不会说话。

怎么会有这么惨的人,在人间的修罗道场饱受苦楚,发个烧,难受了,想喊都喊不出来。大眼抬起手,抹掉眼泪,推推盛小泱,说,醒醒,我们去医院,不能这么下去。

“不死都傻!”她说。

盛小泱最后没去成医院,大眼一个女孩子,盛小泱不配合,她弄不动。第二天早上,盛小泱醒了,比划,渴,有水吗?

大眼淌水出去买瓶矿泉水。

-谢谢。

盛小泱半口气喝光一瓶水,妥帖地把瓶子收好。他又躺了一天,慢慢退烧,身体似乎恢复。虽然脸色还是白,不过看上去应该不会死了。

大眼有劫后余生的感概,说:“你吓死我了!”

盛小泱有气无力的扯嘴角笑。

-不用担心,我耐活的。

大眼耸耸肩,“那多好,很多人想活还活不了。”

她后面的话盛小泱没看下去,注意力在木雕花上。

空气漾着水,霉菌滋生快乐,木头就惨了。花瓣边缘隐约泛黑,它像一朵真花,悲哀地走向枯萎。盛小泱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他甚至不敢沮丧。

掌心冷汗,盛小泱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他谨小慎微,不敢碰那花枝。也许所有事物的走向按规律自然发展,黑暗与光,从不相逢。

盛小泱抬起头,目光落在房间里唯一的窗户上,玻璃潮湿,他曾写过章叙的名字,等太阳出来,就全部蒸散干净。

大眼等盛小泱发呆好久,拉拉他衣服。

盛小泱转头。

-?

这双黑亮的眼睛让大眼恍了神。

盛小泱其实很好看。大眼想,他好好捯饬一下,绝对艳压小白脸明星。

盛小泱就是活得糙,脸上总蒙着一层什么玩意儿,不仅黑,还显脏。

人皮相会老,骨相到死不变。盛小泱的眉眼不往下压的时候,眼尾是微微勾翘的,曲线柔和,微笑时慵懒,像明媚又灵动的上弦月。然而他天生向下的嘴角,看起来有悲苦的故事。

瘦弱身躯,矛盾且平静。

大眼让盛小泱多笑笑。

盛小泱说,笑吓不走恶狗。

资历尚浅的大眼很难明白其中道理——现代社会,好看的皮囊虽不是原罪,但要不要展现出去,取决于外界凝视下,是否存在的恶意揣测和不良动机。

盛小泱尝过太多恶意。

大眼不以为然,她在充斥霉味的地下室里畅享未来。

“现在自媒体好火,你这样的,露个脸,套个人设卖卖惨,大家肯定喜欢。最后直播带货,赚麻了好嘛!”

盛小泱:……

有这种想法正常,就像大多数人每晚睡觉前总会幻想自己中了五百万该怎么花,分泌多巴胺,快乐。

大眼继续说:“考虑一下嘛,你当网红,我当你助理。我们俩发财不是梦!”

盛小泱捧场,笑着给大眼鼓掌。

大眼对着盛小泱花痴,捧脸说:“我真觉得你比他好看!”

盛小泱问,谁?

“章叙啊!”

盛小泱的心于是又跳乱了节奏。

大眼总拿章叙揶揄盛小泱,尺度把握的刚好,不会让盛小泱不舒服。

-我们不可能捡一辈子垃圾,要学个技能生存下去。

盛小泱说。

大眼看着不知从哪漂浮过来的塑料袋,颓丧道,“学不会啊,我什么都不会。”

盛小泱迷茫,他也什么都不会。

章叙半个月没开工,他的职业病全在右手,拿刀的厚茧和每逢雨季就要酸痛的手臂,治不好,忍忍吧。章叙不喜形于色,章秀梅电话打来,问最近好吗?章叙笑着说挺好的。

章秀梅叹息,说你找个老婆就更好了,互相照顾。

章叙也不嗯,听阿姑絮叨完,最后结束通话。

态度可好了。

他这个年纪,属于被催婚鼎盛期,当事人表现得越抵触,亲属关系就越僵硬。插科打诨地暂时糊弄过去,但不是长久之计。

章叙揉揉鼻梁,躺椅摇摇晃晃,焖肉躺在他脚边,懒洋洋地打哈欠。

绵密细雨飘洒半日,午后一记闷雷,转瞬瓢泼,豆大的雨点砸开青幽的河流,乌篷船靠岸停泊。悠哉混着烦闷,章叙眉心骤蹙,手腕袭来钻心疼痛。他疲惫睁眼,看见靠窗边衣架上挂着的白衬衫,飘扬在风雨里,衣摆浅淡的血迹跟江南烟雨格格不入。

章叙的思绪跟雨一起飘回不久前。

那时应邀参加酒店开幕剪裁,甲方眉开眼笑拉章叙进办公室喝茶,凤凰单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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