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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璀璨,金锭、银元宝、各色宝石、东海珍珠,一箱箱耀眼夺目,还有前朝名?家?的字画古玩,皆是价值连城。

顾文匪几乎是毫不吝啬地将内帑中的奇珍异宝挑选出最好的,源源不断地送往朝权的住处。

他记得朝权喜欢精致的事物,喜欢干净,喜欢那?些美?丽却?不易得的东西?。他以为,这些世人?趋之若鹜的财富与权势,总能换来?那?人?一丝欢颜吧?

然而,顾文匪失望了。

朝权依旧每日按时?入宫,侍奉在他身侧。

白日里,朝权身着?那?身象征权势的猩红蟒袍,往返于司礼监与东厂之间,神情冷肃,手段凌厉,将庞大的宦官机构打?理得井井有条,成为顾文匪手中最锋利、也最令人?畏惧的鹰犬爪牙。

可顾文匪却?再也看不到,那?日马车之中,朝权接过那?朵红色山茶花时?,眼中骤然迸发出的、纯粹而真实的喜悦光芒。

如今,面对?堆积如山的绫罗绸缎,朝权只会恭敬地谢恩,然后命人?仔细入库登记。

面对?璀璨夺目的金银珠宝,他的眼神甚至不会多停留一瞬,仿佛那?些只是寻常的石块瓦砾。

真是……金石珠玉,绫罗绸缎,都不能叫美?人?开颜。

顾文匪坐在御书房内,听着?内侍禀报赏赐已送入掌印府邸,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的烦躁与挫败感。

他挥退了内侍,揉着?眉心,只觉得这掌控天下的权力,在某些时?候,也并不是那?么顶用?。

夜里,朝权依旧会留宿,或者?说,大多数时?候,他依旧会如同在东宫时?那?般,被顾文匪留在主殿侍寝。

顾文匪习惯性地将朝权揽入怀中,手臂环住那?纤细的腰身。

朝权瘦了。

比之前更瘦了。

原本就单薄的身形,如今抱在怀里,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衣衫下骨头的轮廓,硌得顾文匪手臂有些不舒服。

那?曾经虽冰凉却?柔韧的躯体,如今仿佛只剩下了一把脆弱的骨头,裹在一层苍白的皮肤下。

顾文匪很不乐意。

他开始命御膳房变着?花样地准备精致的夜宵,亲自盯着?朝权吃下去。有时?是熬得糯软的燕窝粥,有时?是御厨精心制作的各色点心,有时?是温补的药膳。

朝权从不违逆,他会安静地坐在桌前,拿起玉箸,小口小口地吃着?。

但顾文匪看得分明,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没有任何对?食物的欲望,咀嚼和?吞咽更像是在完成一项必须的任务,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看得顾文匪也没什么好心情。

顾文匪挥退了殿内侍立的宫人?,走到朝权身边,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迫使那?双低垂的眼眸看向自己。

“告诉朕,”

顾文匪的眉头紧锁,目光里带着?审视,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日渐消瘦?是司礼监的事务太过繁重,还是东厂那?边遇到了麻烦?”

朝权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避开了顾文匪灼人?的视线,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敷衍的柔顺:

“陛下多虑了。奴婢无事,只是近来京中似乎流行以瘦为美,奴婢唯恐身形臃肿,有碍观瞻,侍奉陛下时?惹圣心不悦,故而不敢懈怠。”

顾文匪:“……”

他几乎要被这拙劣的借口气笑了。

捏着?朝权下巴的力道微微加重,顾文匪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无奈:

“纵使是扯谎,也该走走心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他松开手,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诱哄,

“到底怎么了?是谁给你气受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说出来?,朕替你撑腰,给你做主。”

朝权缓缓抬起眼,望向君王。

烛光下,这阉人?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眼下的泪痣红得妖异。

“陛下说笑了。奴婢承蒙陛下如此恩宠,位居掌印,执掌东厂,这普天之下,又有谁敢给奴婢气受呢?”

顾文匪看着?朝权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那?股无名?火一下子就起来?了,却?又无处发泄。

日夜相伴这么多时?日,再加上当年的那?几年旧情,顾文匪早就知道,若是朝权自己不愿说,那?么任凭如何威逼利诱,也休想从这人?嘴里撬出半句真话。

最终,顾文匪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强行压下。

他伸出手,再次将朝权那?瘦削得令人?心疼的身体揽入怀中,只能叹一声:“罢了。”

这天底下谁还敢给皇帝脸色看呢?

谁能让皇帝气成这样?

估计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朝权了。

就寝的时?候,熄了床头的烛火,寝殿内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在寂静中交织。

顾文匪抱着?怀中这具冰冷而单薄的身体,仿佛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却?又清楚地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越来?越厚、越来?越冷的无形壁垒。

顾文匪得到了朝权的身体,美?人?在怀,江山在手,理应是意气风发的。

可他却?觉得,那?个曾在马车中因一朵野花而真心欢笑的朝权,正在一点点地消失,如同指间流沙,无论他如何握紧,都徒劳无功。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刚刚登基、志得意满的年轻帝王,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朝权此人?,心思?缜密,口风极紧,加之他身为司礼监掌印兼提督东厂,本就是顾文匪设置在朝堂与宫闱最核心的耳目,这套高效的监察体系,此刻反倒成了阻碍了顾文匪。

既然内探无效,那?便从外部着?手。顾文匪略一思?忖,心中便有了人?选。

新朝初立,论功行赏乃是稳固人?心的必要手段。

闻定州、陈新德、卫林纶等一批在拨乱反正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将领,皆已加官进爵,手握实权。

其中,年轻果敢、忠诚可靠的闻定州,被顾文匪委以重任,执掌京都防卫,总督御林军,是顾文匪如今在军中最信赖的心腹之一。

这日,顾文匪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了闻定州。

闻定州一身御林军统领的鲜明甲胄,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朝气蓬勃。

他大步走入,抱拳行礼,声音洪亮:“臣闻定州,参见陛下!”

顾文匪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落在闻定州身上,语气平和?:“定州,朕有一事,需你私下查探。”

“陛下请吩咐,臣万死不辞!”

“你去查查,近来?朝中,可有人?对?朝权掌印颇有微词,或是在背后行些不轨之事。”

顾文匪的声音压低了些,凤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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