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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灼吼得他疼死了。

“疼。”靳雪至很没分寸地抓着迟灼的头发,展示自己鼻梁上留下?的很不起眼的疤、肋骨和胳膊——除了实在消瘦得过了头,那些淤青其实已经被时?间藏得很干净。

但靳雪至记得很清楚,跑回来和他告状:“疼。”

坏猫咪呜咪呜:“要揉。”

——迟灼觉得靳雪至绝对是故意的。

一切都是故意的,故意装乖,故意卖惨,故意让他心疼……怎么办?迟灼绝望地想,大检察官的手?段未免太好用了,靳雪至说得对。

他被坏猫迷得神?魂颠倒、难以自拔。

迟灼给他揉,力道?小?心翼翼,好像那些伤是几分钟前受的,好像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像他只要把当时?那些“污点资本”、“竞选期”之类煞风景的东西嚼碎了吞回去,变成“和我回家?好不好”。

……他恍惚觉得,他好像就真的能抱一只伤痕累累死死用爪子?勾着他的猫回家?。

迟灼抱着赖在他毛衣里的猫,又像之前那么很费劲地挪进厨房,去给靳雪至弄吃的,弄一点烤鱼。

不放辣椒。

靳雪至不帮忙就算了。

好不容易愿意从他身上暂时?下?来,活动活动差点弄丢的腿脚,又寸步不离地跟着乱转,迟灼被他绊了十几下?,险些一头栽进热油滋滋作响的煎锅。

大检察官还要提视察意见:“柠檬汁多挤点。”

“这边焦一点,这边,尾巴不可以,焦了不好吃,苦。”

“你错过翻面的最佳时?机了,已经晚了八秒。”

“这个调料很黑……”

迟灼狠狠捏着铲子?,忍住把这只烦人?的猫拎出厨房的冲动,板着张冷脸:“爱、吃、不、吃。”

靳雪至整个人?挂在他背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地板玩,下?巴硌在他肩头,低声笑?个不停。

冰凉的气流淌过迟灼的耳朵,一个劲往耳窝里钻。

活像个背后灵。

迟灼的冷脸也实在再装不下?去,莫名?其妙跟着他笑?,他索性就这么把靳雪至往背上托了托,让靳雪至更舒服地趴着……厨房有个小?窗户,蒙上了白花花的雾气。

迟灼用抹布擦了半圈,能看见外面纷纷扬扬的雪。

他们就这么不约而同地,对着窗外的雪愣了一会儿,迟灼回过神?,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铲子?丢了,被他紧紧抓在掌心的,是靳雪至的手?。

靳雪至看起来对这个行为没有意见。

“迟灼。”靳雪至叫他的名?字,又像是没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雪很大。”

迟灼“嗯”了一声,关了火,把靳雪至背到窗边,让这只对什么都有好奇心的猫看得更清楚。

他们站在窗户边上,一起往外看,雪花无声地坠落,窗户上有厨房的暖光和他们的倒影。

“我小时候。”靳雪至忽然说,“很恨这些窗户里亮着的灯。”

迟灼皱了下?眉,想要打断,但靳雪至知?道?怎么治他——可怜巴巴的坏猫只要吸吸鼻子?,摆出一副“我难得跟你说一次心里话”的委屈架势,他就一个字也舍不得说了。

“我很嫉妒。”

靳雪至说:“他们又不用怕冷,又不用怕黑,窗户里全是饭香……我恨他们。”

靳雪至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个幽灵:“我恨他们。”

迟灼握紧了靳雪至的手?作为抗议。

“迟灼。”抗议无效,靳雪至还是固执地告诉他,“你看,我是这样的人?——他们并没做错什么,并没惹我,只是过得比我好了一点……”

“靳雪至。”

迟灼必须要打断他了,他把这只喋喋不休的猫从背上摘下?来,脱下?毛衣垫在窗台上,舒舒服服铺了个临时?老?板椅,再把靳雪至端上去。

他撑着窗台,看自己在这双眼睛里的影子?。

“你知?道?离婚以后,我就再也不给任何主打‘恩爱眷侣’的商业概念投资了吗?”

灰眼睛茫然地轻轻眨了下?。

“我会把他们叫来我的办公室,要求他们解释说明,狠狠拷问他们,问一切刁钻的问题。”

“然后否决。”

迟灼实话实说:“统统否决,我也恨死他们了。”

靳雪至低着头,清瘦胸腔轻轻震了下?,苍白的脸上像是浮现出一点笑?,又被习惯了的面具盖住。

他发现了迟灼袖口不小?心沾的一点胡椒粉,伸手?去拍了拍,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迟灼火速扯了张湿巾擦干净,搂着他检查,替他揉鼻子?:“笨猫。”

靳雪至居然轻轻“嗯”了一声。

靳雪至靠在他的手?掌心,鼻尖有一点红,仰起脸:“然后呢?”

迟灼愣了下?,想起刚才是在讲他为什么该下?地狱,“哦”了一声,继续往下?说:“我搞崩了好几对很有名?气的‘黄金搭档’。”

“我狠狠讥讽他们,阴阳怪气,把每个策划案都问得漏洞百出……把他们气得面红耳赤。”

“我不过只是抛出了一些问题,就看着他们窝里斗,对彼此的部分不满,把责任推在对方身上,在我面前吵成一团。”

“这个时?候我心里就想——哈!不过如此。”

“我恶毒地告诉他们,没有地久天长——没有,不可能有人?会永远不分开地在一起。”

“要是两个人?太好了,太圆满了,这世上的一切都会折磨他们,拆散他们,都会逼着他们再也不见。”

“因?为命运嫉妒幸福。”

迟董不要脸地承认:“我会用监控一直阴森地盯着他们,看他们出了办公室就打成一团,唯一的共识是跳着脚大骂我‘混账单身神?经病刻薄鬼’。”

刻薄的坏猫果然在这个小?笑?话里别过脸,低低笑?了一下?。

迟灼也笑?了,轻轻摸他的头发,靳雪至眯了眯眼睛,纡尊降贵,拿后脑勺蹭他的掌心。

“……好吧。”靳坏猫听懂了,嘀嘀咕咕,“那我先去地狱,做好窝等你。”

迟灼无声咬了下?腮帮。

他不喜欢靳雪至说这种话,当然不是做好窝的部分,是下?地狱——他的猫凭什么下?地狱?

靳雪至这一辈子?明明没做过什么坏事。

他和靳雪至的事那要另算,迟灼气急败坏地和不知?道?哪个神?明讨价还价,他和靳雪至是结过婚的,结过婚的,正儿八经领过证!那还能按一般的规矩算吗?

迟灼不继续这个话题。

他把小?窗户的百叶窗关上,窗外的雪大过头了,雪片纷纷扬扬,很不好看。

像哪个破神?在那自娱自乐撒纸钱。

“美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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