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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想道。
整理了一番,镜中倒映的面容端正俊美,发鬓一丝不苟,之前的颓唐一扫而空。
就是鼻尖缠着的脂粉气味令人不适。
当然他不排斥这种气味,毕竟他也是有妻儿老小的人,但一想到这种气味来自自己,就总感到别扭和尴尬。
打理仪容费了不少时间,窗缝里已经透出熹微晨光。
荀聪支起窗户,楼底陈列着迎接使臣进宫赴宴的车驾。
*
宴席即将开始,朝中文武基本都已经到来。
崔衍昭坐在高处,看着台下一众穿戴得格外精致华美的臣子,有种说不出的无语。
上次给王适安举办庆功宴的时候可没见他们这样花枝招展。
崔衍昭忍了又忍,但还是忍不住,委婉地说道:“诸卿今日实在是光彩照人,令朕眼花缭乱。”
“陛下过誉了。臣也只是稍稍多打扮了下,主要还是仰仗父母给予的身体发肤。”一位大臣出列回道,语气很谦虚。
如果不是看到那人嘴角按捺不下去的骄傲弧度,崔衍昭就信了这是真谦虚。
崔衍昭伸手按了按额头。
突然感觉一开始令他感觉不正常的王清是多么正常。
他努力维持住毫无波动的表情,道:“这次宴会主要为迎接燕国来使,还请诸卿以外交事务为重,勿要过分纵情肆意,在席间起舞,也勿离席前去钓鱼。”
说完注意事项,崔衍昭继续等待去迎接燕国使臣的王清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的王适安。
“陛下,燕国使臣已到。”
王清声音自下首传来。
崔衍昭一低头就看见了王清。
“……”
他本以为王清会是最正常的一个,现在看来他对王清的了解还是出现了亿点偏差。
王清腰间缠着琳琅珠串,甚至还在进贤冠最下的一圈颜题上缠了一条缀满珠玉流苏的带子。
崔衍昭眼睛都要被上面反射的光晃瞎了。
他试图找王清的羽扇治治眼睛,然后发现王清换了一把宝石柄赤红羽扇。
很耀眼,很夺目,极尽奢侈。
崔衍昭:“……”原来你们都这么有钱?
还是赶紧让王适安接班吧,他要受不了了,继续下去,他迟早对这群文武失去耐心。
而被崔衍昭注目,王清感觉很是骄傲,这次宴会的一身他都是精心挑选的,就是为了在燕国这里展示所谓的衣冠正朔。
陛下一定很满意他今天的外形吧。
“请使者入座。”
崔衍昭最终还是尽职尽责地念出了开场白。
然后询问荀聪:“此处尽是我江南俊杰,使者有何感想?”
荀聪不假思索:“满堂珠玉。”
崔衍昭:“哈哈。”
好高的情商。确实都是珠玉,刺眼睛得都看不见人了。
崔衍昭声音温柔,如春风过耳,但那两声意味不明的笑却让荀聪绷紧心弦。
荀聪抬头看去,越国的皇帝正襟危坐,深色绛紫袍衬出优越的身姿,白皙面颊遮在冕琉之后,无法看清。
荀聪:“陛下可是觉得在下所言有误?”
崔衍昭有点莫名其妙,他就笑两声,都能被抓住,“怎么会呢?使者所言极是。”
荀聪微皱起眉,觉得崔衍昭在阴阳怪气,但没有证据,于是按部就班道:“陛下,关于我大燕与贵国结盟之事……”
但没说一半就被打断。
崔衍昭:“此事不急。朕有一言,还请诸卿静听。”
讲价就是谁急谁亏,而且刚好对面比他们更急,拖一下再说。
荀聪:“?”
崔衍昭:“时常有人对朕言,衣冠正朔在乎江南,但想必使者不这么认为。”
一句话下去,全场瞬间寂静。
谁也没想到崔衍昭直接把话题推到这里。
正朔是最为严肃的话题,江南士族们虽然长期偏安,但心里还是深觉自己才是正统。
而且秦时流传下来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可在他们这里。
他们这怎么不算正统呢?
崔衍昭不紧不慢道:“不如使者与我方清谈一场,若辩得贵国才是正朔,朕自当与使者同力,维护正统。”
荀聪大惊,眼睛一瞬都睁大了,险些失去了对神态的控制。
王清也握紧羽扇,紧张地准备劝阻:“陛下,这……”
这要是对面赢了,他们的立国之本可就没了,他们可一直是以正统自居的。
输了的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崔衍昭先发制人,抬手指向王清:“这位是朕的尚书令,出身琅琊王氏,祖上是当时的清谈第一人,与你做对手,也不算辱没了使者。”
王清头一次急得连羽扇都不摇了:“我……”
这年头动不动改朝换代,在一轮轮清洗里保命都来不及,谁还有心思清谈啊。
算起来,清谈都是前前前前朝的风气了。
崔衍昭:“朕的想法怎么样?议一下吧。”
荀聪脸色难看:“多谢陛下美意,能以清谈解决甚好,但事关国本,在下无法决定。”
贺兰绪对他一片信任,行以国本为赌注的悖逆之举,岂不是辜负了宝贵的信任?
在今天之前,他完全没有想到,江南的新皇帝竟是妍皮疯骨,瞧着美丽,内里却疯到连国本都可以押上去。
王清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荀聪:“大燕诚心与贵国结为兄弟之国,故派遣在下前来,还请陛下不要戏谑在下。”
崔衍昭笑了一声:“那直入主题。众所周知,朕曾经是荆州刺史。”
群臣:“……”明明是江州刺史吧,荆州和江州离得还挺远的。
但刚才崔衍昭险些挑起双方国本之争的事,让他们有点怀疑崔衍昭现在的精神状态,决定还是不要上去触霉头。
只要他们都不揭穿,那陛下曾经坐镇的就是荆州。
崔衍昭继续说道:“但朕的荆州并非完整的荆州,这让朕如鲠在喉。朕愿助财货与兄弟之国,也望兄弟之国圆了朕这一份心愿。”
荀聪:“陛下竟要大燕割地?”
他不敢置信之余也觉得愤懑,直接开口要求割地,未免也太张狂了。
崔衍昭:“一场你情我愿的金钱交易罢了。”
他昨天睡前思考了一夜,不动刀戈要回荆州还是很有可能的。
现在主动说出自己的条件,也是让荀聪做好心理准备。
荀聪万万没想到崔衍昭能说得这么天经地义,仿佛割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荀聪忍着怒意:“荆州丰饶之地,我主恐不会允许。”
崔衍昭毫不犹豫地继续询问:“那魏兴、安康、南郑、洋川?”
荀聪:“……”这些都是长安的屏障,要是让出去,以后长安就危险了。
崔衍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