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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盈国库,增加税赋,则民不聊生;若降低税赋,东有倭寇、北有跋族,若举兵来犯,国库亏空,将士又以何为战?”

“敢问诸生:社稷与民生,何以为先?”

题目既出,考生闻之骚动,青衫中有一身着锦服的身影,像只闻到屎味儿的蛆,在座椅上来回蠕动。

傅初雪问:“那是何人?”

主考官说:“是丞相的儿子,曹蕴。”

傅初雪听沐川说过,曹蕴与江冲的儿子江达在国子监起争执时,曾说“父亲是大虞最大的官。”

此子嚣张跋扈,会试怕是又要惹什么事。

傅初雪干了汤药,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这小子。

果不其然,刚到正午,曹蕴的卷子便答完,不过字迹换了。

应是有人换了考卷。

不算自己有两名考官曾在曹蕴考桌前走过,其中一人与曹明诚交好,现在应来不及将换掉的考卷处理。

傅初雪正欲处理此事,江达拍案而起:“曹蕴作弊,大胡子考官将他的卷子换了!”

认证物证俱在,曹蕴被抓现行,取消会试资格。

傅初雪暗叹:儿子随根,曹蕴与曹明诚一样只会走旁门左道,江达与江冲一样刚正不阿。

本以为会试的波折就此结束,没想到散场后,主考官说:“江达刚出贡场便被曹蕴绑去安寿楼。”

“什么!”

傅初雪怕出意外,立刻赶去安寿楼,可还是晚了一步。

“哐当”

残影从楼顶掉落,砸在地面,摔得血肉模糊。

曹蕴站在楼顶,身后是一众彪形大汉。

傅初雪站在楼下,同众考生一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草菅人命。

第54章 “此生不会再放手。”

按常理来说,春闱统共九日,分三场,每场三日,场次内考生不得离开考场,

可大虞国库空虚,管不了考生食宿,只能将会试改成:三日出三题,当日交卷后离场。

没有差旅费,考生赶考便要耗光一个家庭的所有积蓄,更有甚者寒窗苦读十载,因没钱参加春闱被拒之门外。

大虞官商勾结、官官相护,最后苦的都是百姓,不是人的东西,为了银钱能出卖人性。

国库亏空,说到底就是皇帝放任贪官横行,无所作为。

而皇帝的议题居然是:社稷与民生,何以为先?

少数看不透皇帝用意的、出身寒门的、本本分分的考生答:民生为先。

想入仕为官者,洞悉皇帝的意图,大多答:社稷为先。

只有极少数洞悉皇帝意图、出身贵族又深知民生疾苦、心系苍生的考生答:民生为先。

江达的卷子洋洋洒洒地列举数条民生重于社稷的论证,条理清晰引经据典,若能入仕,他日必成大器。

可还未行冠礼,人就死了。

傅初雪一时情绪激动,动气毒发,生生呕出一大口血。

“主子,主子……”

焦宝的呼声越来越远,傅初雪一歪,晕了过去。

醒来时在塌上,入眼是沐川棱角分明的脸。

“祈安。”

房内布局与角楼大不相同,这应是沐府。

转头脖子疼,张嘴下巴疼,傅初雪斜了斜眼珠。

焦宝会晤,端杯过来,“主子喝水。”

沐川扶他,手掌触碰的地方骨头细细密密地疼。

温水下肚,蛊虫在胃里咕嘟咕嘟,傅初雪闷声轻咳,中指向上勾。

焦宝心领神会,拿来锦盒,放血喂蛊。

沐川说:“听闻安寿楼出了事,我去时曹蕴在楼顶大放厥词,现已收监候审。”

傅初雪能清楚地感受到蛊虫的蠕动,每次呼吸都伴随疼痛。

焦宝哭哭啼啼,沐川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聊了什么听不真切,也能猜出十有八九。

这时还能聊什么,无非就是他的病情。

傅初雪不想卖惨,倘若能动,绝不会乖乖给抱。

上周才发过火,这周和好算什么?

总是没皮没脸地贴过来,每次都这样,堂堂东川侯就不能矜持些?

傅初雪骨头疼、耳朵不好使,脑袋却是清明得很,若能开口,定要狠狠骂他几句。

蛊虫肆无忌惮地啃咬血肉,傅初雪下意识捉住沐川的手,迷迷糊糊又晕了过去。 W?a?n?g?阯?F?a?B?u?y?e?ī?f?u???€?n?2?〇???????????o??

再醒来时,窗外鸡鸣鸟叫。

傅初雪张张嘴,唇边递来水。

沐川轻轻握了下他的手,“今日会试,我替你主持,你安心修养。”

傅初雪皱眉,有气无力道:“会试要办,曹蕴也要办。”

沐川说:“曹明诚应是早已习惯给儿子收拾烂摊子,昨夜去官府提走了人,江冲与曹明诚理论,曹明诚说:命案理应由官府定夺,没证据不能污蔑人。”

“咳,咳咳。”

“祈安莫要动怒,先听我说。”沐川继续道,“江达坠楼时,目击者不下百人,事实胜于雄辩。我已将此事与主持会试一起禀明圣上,祈安无需多虑。”

江达揭发曹蕴会考舞弊,便被推下楼推下楼,官府放任杀人的逍遥法外,将视大虞王法视若无物,天理何在?

傅初雪心道:不是我病了,是大虞病了。

整个大虞,从上至下,都病了。

沐川抱起他,将脑袋放在肩膀,傅初雪不想和他贴贴,但现在没力气发脾气,于是狠狠咬了他一口。

脖颈牙印清晰可见,傅初雪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下意识在饱满的胸口蹭了蹭。

蹭掉一把头发。

毒至脏腑瘦了一圈,近日与曹党周旋心力憔悴,主持春闱搞得面黄肌瘦……现在一定很丑。

曾经风华无双,现在半人不鬼的,沐川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他。

傅初雪将头完埋进被子中,不想他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

沐川没掀被子,轻轻握了下他的手,说:“之前总想着大仇未报,不该谈情说爱,妄图凭借一己之力撼动奸佞的联盟,害得师傅身死、你病情加重。”

“将军当一言九鼎,没能信守承诺,我自知对你有愧,无言面对,所以你来长唐后,一直没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见不得你受苦,却屡次让你受苦,现在想想,什么责任、复仇都是借口,欠你的这辈子早就还不清了。”

沐川逼他查案,又不告而别,始终欠他一个郑重的道歉。

这也正是傅初雪不愿意与他重归于好的心结。

可他们每次关系推进都是因为蛊毒发作,再加上沐川的责任心很重,现在说这些多少会有怜悯的成份。

傅初雪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你为唐沐军、我为师傅,我们都要报仇,你不用说这些,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

“你可以当做合作关系,我不会。”

傅初雪吸了吸鼻子,“何必呢,毒至脏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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