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5
阁的路。
殿内烛火通明,六张官椅分列两侧,
内阁次辅汪宜年牵头,“陛下仁德,然国库空虚,眼下春闱在即,需户部支白银百两。”
工部尚书李斯说:“工部为皇帝翻修宫殿,需白银百两。”
搬皇帝压人,是曹党的惯用伎俩。
户部尚书江冲说:“春闱每三年一次,修葺宫殿随时都可……”
文渊阁大学士打断,“宫殿漏雨,皇帝寝食难安,岂不是臣子失职?”
江冲:“新帝继位,第一次春闱便因国库空虚而滞后,皇帝自然不会高兴。”
“可迭宫是皇帝的寝宫,天子住处漏雨,传出去定要为人耻笑,说大虞无安身之所!”
江冲:“若不是工部偷工减料,迭宫怎会刚建三年便要翻修!?”
曹明诚指节摩擦杯盏,语气不急不缓,“江侍郎初来内阁,着急立功,但没确凿证据,万万不可血口喷人。”
江冲刚正又太过心急,内阁都是老奸巨猾的搅屎棍,没有对策只凭一腔孤勇注定谈不拢。
傅初雪四两拨千斤,“江冲是陛下钦点的户部尚书,丞相开口便将其官复原职,难道丞相能替陛下决策?”
此话一出,全场赫然。
话不在多,而在于攻其要害。
“东川侯审通倭案时,将与焦宏达有业务往来的官员都查了一遍,其中资金往来最频繁的便是田建义。”傅初雪说,“一个西陲商人,钱庄每月的流水比郡县还多,东川侯觉着事有蹊跷,便查了田建义的账簿。”
“田建义钱庄承揽西陲铸币,虚报一成损耗,高达白银千两。”
“依臣看,迭宫要修、春闱也要如期举行,差的钱从这里出不就好了么。”
江冲立刻附议,“此计甚好!”
汪宜年若有所思,曹党笑得尴尬,曹明诚皮笑肉不笑。
李斯找补,“依臣看,查此事还需时日,眼下春闱在即……”
傅初雪以退为进,“依臣看,不如向陛下谨言将春闱的时间改回去,也可彻查此事。”
曹明诚语速快了些许,“路途遥远的南遇考生已在路上,倘若我们朝令夕改,岂不是让莘莘学子寒了心?”
“没钱举行春闱,才是彻底让天下学子寒了心。”傅初雪咄咄相逼。
以世子和丞相为首,六名官员泾渭分明地分立两派,两股势力互不相让,剑拔弩张。
最终,曹明诚妥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依臣看,若学子寒了心,陛下也不会开心。为臣者当替陛下分忧,此番还是拨款给春闱,修葺迭宫延后吧。”
曹党张口闭口就是“陛下”,话都让他们说了。
傅初雪冷哼。
汪宜年给台阶就下,顺水推舟道:“如此甚好!”
曹明诚好面子,傅初雪初来乍到让他吃瘪,心有不爽,翻出陈年旧事,“陛下念旧情,让世子出仕便任正一品,然久世子居延北,一无声望、二无功名,与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无甚差别,主持春闱恐难以服众。”
没等傅初雪开口,汪宜年接话,“三年前,世子于鼎城乡试拔得头筹,本应参加会试,可侯爷说世子体弱,不愿来长唐奔波,便就此作罢。臣看过世子写的《贞观论》,言词犀利颇有文人风骨,有几分老侯也当年的风范……”
李斯打断:“我们在谈春闱,您提旧事作甚?”
“是丞相先提的旧事。”傅初雪语峰为转,“原来当年写的谬论传到了汪阁老这,怪不得行冠礼时,长唐好多官僚到傅府提亲。”
“臣不过是将卷子与亲友传阅,没想到会名动长唐,说到底还是世子文采斐然,有经韬纬略之能。”
“什么经韬纬略,不过是以讹传讹,蓄意造势。”曹明诚揶揄,“世子精通坊间旁门左道,将话本炒遍大江南北,生怕旁人不知他与东川侯的腌臜事儿。”
公事说不过,便开始扯私事。
傅初雪冷笑,“话本从客来茶楼传出,丞相用我们的故事招揽生意,可给过在下一分一毫?”
曹明诚没想到他会用这事儿讹钱,脸色像吃了苍蝇。
傅初雪不想牵扯沐川,便道:“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话本最新章节是《东川侯追名逐利与世子恩断义绝》,哪有什么颠鸾倒凤的情节?”
李斯打圆场,“坊间话本不可信,话说这情天恨海的章节还真是够狗血。”
可不是吗,现实远比话本还要狗血。
傅初雪淡淡道:“就是要讲这种情节才会吸引茶客。”
将受过的伤掀开撕裂,将血肉揉碎,云淡风轻地说给所有人听,痛到极致一笑置之,便不会再痛。
曹党盘根错结,若想将其连根拔起,必定伤筋动骨。
傅初雪在延北百姓即将断粮之际孤注一掷做饵,在跋族破城时义无反顾出征,在沐川入局后踏上通往权臣的路……弱不禁风的外表下,藏着一副不服输的铮铮铁骨。
朝堂波谲云诡,牵一发动全身,春闱博弈只是开端。奸佞想斩草除根,斩不断他,便会化成滋养新芽的土。
*
二月初,春闱。
毒至脏腑,发作与女子月事儿差不多,有时提前有时延后,这次月末没来,傅初雪暗自祈祷不要在监考时发作。
守灵时,傅初雪伤了元气,终日以苦汤续命,可依旧精神不济。
日日与曹党周旋,殚精竭虑,今日梳洗时,头发竟掉了一把。
“焦宝。”
“在呢!”
“你说我这不人不鬼的样子,会不会吓到考生?”
“主子乱说什么!”焦宝皱眉,“主子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病了也好看!”
蛊虫在体内产卵,啃食他的血肉,如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就算天仙也脱了像。
延北天寒地冻,傅初雪打春便脱了秋裤,父亲苦口婆心劝他出门多添件衣物。
如今不用父亲念叨,他便在官服内套了层夹袄,可依旧撑不起偌大的官服。
离家后,以为自己能独当一面,师傅死后方知,父亲为了让他在延北衣食无忧,做了多少努力。
傅初雪梳洗完毕久久不出门。
焦宝问:“主子怎么了?”
傅初雪说:“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家了。”
卯时正,钟鼓齐鸣,贡院铜门开,考生鱼贯而入。
傅初雪在一众绯袍官员的簇拥下,缓缓走到高阶之上。
“朝廷举办春闱,旨在招贤纳士,今日汝等在龙门之前,下笔当心系苍生,胸怀天下。”
傅初雪没有赘语,言毕点燃三柱清香。
晨光刺破云层,身后众考生躬身三拜,吏官搜检入场。
贡堂落针可闻,唯有主考官声音朗朗,“今年考题由陛下钦定,诸生听题——”
“国库空虚,民生疾苦,朕忧思尤甚。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