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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回到营帐,徐目抱怨:“主子你……别对他们这么好,就是一群白眼儿狼,在私底下那么说你。”

魏顺:“你真是,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说就说了,连万岁爷都有人说,在高处,自然这样。”

“主子,坐,我去温酒,咱俩喝点儿?天气太冷了,别冻坏了。”

“行,”魏顺点头,坐在床上一堆皮毛褥子里,嘱咐,“也弄点儿干果来。”

徐目:“有,我这就拿来。”

魏顺:“还有什么吃的?”

“有干肉,要不要?主子,你该不会没吃饱吧?我去喊做饭的,让他们给你弄点儿别的。”

“不用,大过年的麻烦人家。”

其实魏顺是不大饿的,但过年守岁,本该祥和的情境要在军中度过了,他就想找点儿乐子,吃吃喝喝;他站起身,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找出了几包从京里带来的果脯,又从营帐外边儿取回了挂在那里冻得梆硬的几块羊肉。

把肉放进瓦罐里,加水,在炉子上煮汤喝。

徐目一回身,问:“这是做上饭了?”

“没,喝口汤暖暖身子。”

徐目问:“想家了?”

魏顺摇头,道:“那地方又不是我家。”

“对,那地方是京城,是顺天府,就不是家,”徐目吁气,说,“但出来这么久了,我还是挺想念的,这世上大概没有比京城还好的地方了。”

魏顺问他是不是嘴馋才这么说的。

“不是,”徐目小声感慨,“小时候就进了宫,家是什么感觉我早就忘了,对我来说只要躺在您给我的那间房里,我就觉得是家。”

酒没好,还在热水里温着,俩人一起坐下,吃着找出来的那堆鸡零狗碎的东西。

徐目是亲人,魏顺在心里说。

于是想了想,郑重地告诉他:“水磨胡同那个院子,今后给你吧,我出钱,你看看我家哪个丫鬟愿意跟你,你带出去就好了,要是你俩说好了,婚事儿也由我来办。”

“水磨胡同……”多好的房子,多满足的畅想,可徐目忽然拉下脸,眉头一皱,说,“主子您忘了,那院子里现在还住着个行货呢!”

魏顺一拍脑袋:“噢噢,真是,我还把他给忘了,他……叫什么来着?”

“林无量,还有个说头儿,什么‘无量法门,百千三昧’,我估摸着不但是个酸儒,还是个信佛的。”

这人听来奇怪,魏顺忽然有了点儿兴致,问:“勇猛吗?很高大?很迷人?”

“勇猛……算是勇猛吧,”徐目真挚点头,说,“挺高的,比我高反正,也迷人,长得俊俏,清清秀秀,是你喜欢的样儿。”

“比……那谁呢?”

魏顺的话出口了,徐目忽然愣了,他在想,要不是今晚上守岁,容易胡思乱想,魏顺必定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因为他早已经和那个姓张的划清界限了。

徐目摇头:“要是说实话……那肯定比不上,您也知道,有些东西与生俱来,有些东西要拿钱养着,那个林无量就是个穷酸读书的、卖的,都快活不下去了,希望有人买他,动不动就跪下不让走。”

魏顺沉默了半天,忽然皱皱眉,说:“这样……挺讨人厌。”

徐目点头:“主子,我知道,但咱不是要跟他过日子,您回去先玩儿着?咱都花了钱了,还让他白住那么久,又不是冤大头,不能亏了。” w?a?n?g?阯?F?a?布?Y?e??????ù?????n????0???????????o??

“不会亏啊,”魏顺示意徐目去取温好的酒,说,“谁找的归谁。”

“哎……不是?”

徐目手一哆嗦,差点儿把酒瓶子摔了,他把瓶子外边的水擦干,走过来,说:“主子,我要他干嘛?没用,他是个男的!”

魏顺损他:“没明白,说得是女的你就好使了似的。”

“主子,求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不愿意玩儿?那直接让回去吧,房子住就住了,大冷天儿的,当是积德行善了。”

徐目被吓了一顿,终于妥协了,点头,应声:“行吧,就这么办。”

魏顺开始诚心地给他规划以后:“嗯,然后就把房子给你收拾好了,买三两个下人,你带着以后的娘子住进去,多好。”

“哎,真的,”徐目开始给魏顺剥干果,笑起来,说,“这样的日子,我期盼了很多年了。”

魏顺:“要真跟我家的丫鬟过,我就是娘家人,你到时候可好好儿对人家。”

徐目:“那肯定,你等着看吧,我非疼死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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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国府的除夕是这么过的。

白天众人入宫朝贺、回府祭祖,夜里阖欢守岁、共赴家宴;张启渊和本家兄弟们坐在一起,喝了几轮酒,挑了几样顺口的菜吃。

可是,这么欢乐祥和的时候,他心情不好,不由地惦记着魏顺,想知道在延绥那种苦寒地方,魏顺是怎么过年的?

也很想知道魏顺这几日的消息,然而,西厂和提督府都不能常去了,便见不到能通风报信的柳儿。张启渊也试着向别人打听延绥的状况,却只能知道好多天以前的传讯。

此时此刻的家宴上,别人都在谈笑风生,张启渊却觉得无聊,他杵着脸,暗自盘算送给魏顺的东西:那把写了“同生”的精致的扇子;“绯扇”钤印、丝绢装订的《雨罗衣》——是丰老板直接让人送去提督府的;还有些易存放的吃的:波斯的糖块儿、暹罗的熏渍橄榄,已经包好了,年过完就送过去。

熬了两个时辰,家宴终于到了尾声,大伙儿也都喝完酒、祝完词、吃好东西了,就各自回房去。张启渊一改往年习惯,没跟兄弟姊妹们去玩儿,而是自己在房里待着,把盛了糖块儿跟橄榄的匣子打开,托着腮坐在那儿,胡思乱想着。

珍儿敲门叫他,问要不要去放爆竹。

他答:“不去。”

珍儿进来了,张启渊还是托着腮坐在桌子旁,盯着那两匣零嘴儿看,橄榄是拿檀木熏制的,清香扑鼻。

“爷,”珍儿笑着问,“干什么呢?舍不得吃?”

“我数数,”张启渊把匣子合上,说,“看看少没少。”

珍儿大笑,说:“放心吧,你可把这两匣子东西看得紧呢,没人敢偷它。”

张启渊问:“你想不想尝尝?”

“算了,”珍儿摇头,说道,“你那么稀罕,我可不尝,要是吃了,你明儿后悔了,非掰着我的嘴让吐出来不可。”

“等着。”

张启渊还是很大方的,他知道珍儿想尝,便把两个匣子打开,接着打开里层的油纸,取出来一个橄榄,再取出来一个糖块儿。

“吃,”他慷慨地看着珍儿,说,“试试味道,行或者不行,实话告诉我。”

珍儿把糖块儿拿起来,放进嘴里认真地尝,还砸吧了几下,说:“好吃,甜杏仁的味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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