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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血流,让他的四肢百骸在顷刻间冰冷刺骨。

祁澜觉得关于坦白自己车祸的情况,他很难把控好合适的分寸。

毕竟这种事情,说多了像卖惨,说少了像隐瞒。

“……嗯。”裴殊池发不出再多一个字的声音。

犹如被麻醉枪击倒的兽类,徒劳无功地睁着眼睛,意识却早已混沌不堪。

“车祸刚醒的时候,”祁澜想到自己现在可以正常视物,正常生活和工作,语气里还有点儿庆幸,“我其实是看不到的。”

裴殊池的瞳孔紧缩,缓缓攥紧手指。

他不知道。

他该看看那份资料再来见祁澜的。

“然后呢。”裴殊池艰难地问道。

“脑挫裂伤,”祁澜费力回想着自己的病情,讲得有些磕磕绊绊,“说是什么压迫……导致视神经受损,视力下降。”

“现在呢?”裴殊池声线隐隐发颤。

祁澜推了下镜框:“现在好多了,除了视力下降得厉害之外,没有其他严重的问题,啊,还有我的记忆力有点差,其余都还好。”

裴殊池默默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那就好。”

不好。

一点都不。

“……我知道联姻这件事对裴先生来说可能很勉强,”祁澜担心裴先生会误会自己觊觎他的美色,又补充了一句,“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很勉强的,所以更要让裴先生知晓有关于我的实情。”

听见前半句的时候,裴殊池刚想否认,自己一点都不勉强,可祁澜已经把一整句话说完了。

……对双方来说都很勉强。

他突然没有了反驳的勇气。

被遗忘这件事,本就让他的爱意再难搬上台面公之于众。

再次见到祁澜之前,裴殊池本以为自己可以将隐秘心绪控制得很好了。

可单单论及这几个小时,他就萌生了无数次冲动,殆于冒着祁澜会被吓到的风险,把自己的情感毫无保留地堆砌在他的面前。

只是这对祁澜太不公平。

裴殊池深深吸气,调整节奏。

“刚刚……我不小心把门推开的时候,看到你的背后有一道旧疤,”裴殊池想起那片雪白与灰怆,语气微顿,“是小时候留下的吗?”

闻言,祁澜露出茫然的表情,没意识到对方的话题转得颇显生硬。

“我不记得了,”他摇摇头,“想不起来了。”

“如果有机会,”裴殊池望着祁澜纤细苍白的颈项,“你会想要知道那时候发生过的事吗?”

薄如蝉翼的白皙皮肤下,动脉小幅地起伏着。

裴殊池呼吸放慢。

他会说什么?

会说愿意慢慢接受?还是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有些事情,忘了也好,”祁澜徐徐开口,他的手指绞在一起,双眼有些失焦,“永远都记不起来最好。”

裴殊池的胸口被倏然漫上的潮水侵袭,难以喘息的窒闷感让心跳变得又缓又重。

能和祁澜重逢,已经实现了他长久以来的夙愿。

落在雪地里的枯枝,也会被他养得重焕新芽。

回到房间,祁澜惯常吃了药,惯常失眠了大半个晚上。

直至天色隐隐放明,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嗡——”

闹钟在枕边振动起来。

祁澜闭着眼睛摸过手机关掉闹钟,刚揉了揉眼睛,就忽然惊觉自己的变化。

他厌透了自己这具患有隐疾的怪异身体。

这是裴先生的家。

至少不能在这里出丑。

祁澜把手伸进被子,缓缓向下摸索。

指尖不住发着抖,握住,然后猛地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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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痛得连脊背都弓起来,他也不甘愿臣服于那种无助到只能靠宣泄出来才能解决的感觉。

生理性泪水滴落在浅色绒被上,祁澜痛苦地呜咽了一声。

良久,轻颤着松开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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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子在哭,罢演今日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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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宝宝们的喜欢~mua~】

第6章

祁澜呼吸不匀,勉力撑着手臂坐起身来,眼神空洞地发着呆。

安静等待着新一轮折磨的到来。

他极度厌嫌自身一些无法用思维和冷静去克制的本能反应。

就像此刻——

每天早上起来、睁开眼睛的一瞬间。

在青春期的时候,祁澜就会因为讨厌这种反应,而屡屡感到无助。

年纪又长了一些之后,祁澜学会了使用蛮力来抑制,或是用骤然惊吓的办法,让痛楚来强行扼制自己澎湃的念头。

以至于在房间门被人敲响时,祁澜顿时吓得心脏都狂跳起来。

他匆忙地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泛红的眼眶还染着因竭力想要克制、肆意放大痛楚而蕴起的潋滟水色。

“我……”祁澜呛得咳嗽两声,“咳咳……”

“祁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是小吴的声音。

“我没事,”祁澜的嗓音有些哑,由于哭过而微微发颤的声音隐没在哑意里,“我起床了,马上就出来。”

“不着急的,祁先生,”小吴语气轻松地说着如同凭空给了祁澜脑袋一棒子的话,“出去玩尿在您房间门口了,我是来提醒您出来的时候要当心一些,不要踩到了。”

祁澜直接从床上站起身来,顾不上头晕就下床穿衣服穿鞋:“我马上来!”

裴殊池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背对着自己蹲在走廊尽头房间门口的清瘦背影。

……以及正得意洋洋地环绕着他转圈的比格大魔王。

祁澜微长的头发蓬乱着,看上去像是夜里正睡着觉却突然跳起来跟别人打了一架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

裴殊池几乎一夜没睡,翻来覆去地回想着祁澜说的那些话。

六点左右闭上眼睛刚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见走廊里隐约发出的窸窣声。

他担心是祁澜要走,才赶忙起来开门看看外面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一开门,看到的居然是这么一副场景。

听见身后传来裴殊池的声音,祁澜的内疚感瞬间达到顶峰。

他咬牙忍受着头晕,扶墙站起身来,低头道歉:“对不起,裴先生,出去玩尿在了地毯上。”

小吴正好拎着清洁设备上楼,闻言急忙站在祁澜身边解释道:“对不起,少爷,是我的问题,昨天宠物房的门没上锁,拉拉给出去玩开的门。”

拉拉是边牧,半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开门这项技能。

相比地毯,裴殊池更在意的是眼前并列站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向前迈步,超经意地把小吴挤到一边,半蹲在祁澜面前,假装查看起地毯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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