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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九鲤起来得稍晚些,杜仲拿了副拐来给她,“师父天不亮就出园去替你买,可巧人家铺子里有一副现成的,不然等人打好你也使不上了。”
拄起来他直笑她是“铁拐李”,九鲤剜他好几眼,“饭呢?”
因怕她起来要茶要水的不便,杜仲洗漱完就到这屋里来了,没得空去提早饭。
待要出门,碰见吴嫂笑盈盈将早饭提了来,搁在炕桌上,转头就看见九鲤拄着拐单脚跳过来,她笑,“我说杜仲今早怎么不去提饭呢,原来是姑娘的脚伤着了。唷,可伤得重不重?”
“不妨碍的,只是崴了一下,疼虽疼,过几日也就好了。”
吴嫂搀她坐在榻上,眼睛瞄到窗台上一把刀,“姑娘屋里怎么还放着刀?伤着人可了不得。”
九鲤往窗台上拿下来,笑道:“没什么,放着防身的。” w?a?n?g?址?f?a?B?u?页?ǐ???ū?????n?2???????????c????
“防身不放把匕首,却放把剔肉刀?”吴嫂笑着接过来看,看着看着,眉心一夹,“唷,我怎么瞧这把刀眼熟呢。”
“眼熟?”九鲤脸色一变,忙拉她坐下,“您再细看看。”
吴嫂翻着细瞅,自顾自点头,“我说呢,这原是我们厨房里的家伙,你瞧这木柄,当时用了没两天就脱了柄,这柄是覃嫂子自己另找块木头磨了杵上去的,磨得不大圆。”
“你是说,这把刀原是你们厨房里的?”
吴嫂点头,“是啊,不过怎么会在姑娘这里?”
九鲤敷衍一笑,“我在园子里捡到的。”
“厨房里乱,一会找不着这个一会找不着那个的,这刀使得少,几时丢的也不知道。嗨,反正厨房里头刀子多,姑娘若有用就留着吧。”吴嫂没当回事,照常去了。
九鲤拿着刀又看,杜仲捧着碗道:“难道值夜的周嫂没跟咱们说实话?”
九鲤凝眉,“说不定她那邻居孟苒是在给她做伪证,你想,她们是邻居,多少年的情分,孟苒常给她家带孩子,她又常给孟苒送吃的,要是孟苒帮她扯谎骗咱们也不是不可能。”
杜仲略显迟疑,“
会么?那孟苒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敢跟衙门撒谎?”
她放下刀乜他一眼,“你十四五岁的时候是个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杜仲仍疑惑,“可这把刀怎么会落在那万三手里呢?难道万三和周嫂有什么关系没告诉咱们?”
其中关窍九鲤也不清楚,于是匆匆吃了几口饭后,便命杜仲去将请叙白过来,把吴嫂方才的话说给他听。
叙白听后默了半日,眼睛却转到她悬在榻外的那只脚上,“你这脚是怎么了?”
“昨晚上崴的。”九鲤急得不耐烦,“说案子呢你管我的脚做什么。我说,咱们是不是该再往周嫂和孟家去一趟?即便从周嫂口里试探不出什么,诈一诈那孟苒也好,兴许她年纪小,一诈就诈出一两句真话也未可知。”
叙白紧紧攒眉,“这时候去?你这脚——”
“哎呀你不要再理我的脚了!不这时候又拖到什么时候?拖来拖去周嫂跑了我看你怎么结案!”九鲤说着便拄拐站起来。
叙白只坐在凳上不动,杜仲叹了口气,“你还是随她的吧,不然她急得满屋乱转那脚也是一样不得歇。要走趁师父这会巡诊去了赶紧走,不然他回来可就走不成了。”
于是叙白只得命人预备马车,领了九鲤出去。
及至平安巷,孟家门上挂着锁头,便一径去了周家。家中只周嫂的婆母在,问说周嫂两口子带着孩子往亲戚家吃喜酒去了。
老妇问及三人身份,九鲤朝叙白使了个眼色,叙白领会,环顾院中,见靠墙放着些做家具的好板材,新上过漆,想是晾在那里。便笑道:“我们听说您儿子打得好家具,特地来请您儿子打一张床,这就不敢巧了,他不在家。”
一听生意上门,老妇忙赶着瀹了壶热茶来,笑嘻嘻睃着叙白与九鲤,“敢是打你们小两口睡的床?”
九鲤面上一热,急欲否认,不想叙白却笑问:“妈妈怎么看出我们是夫妇?”
“嗨,瞧这位奶奶,脚上还带着伤都赶着出来打家具,要不是自用的会这般上心?啧啧啧,再看您这位爷,和奶奶相貌如此登对,简直是画里画的金童玉女,这不一猜就猜出来了?”
叙白含笑点头,“妈妈好眼力。”
“年轻夫妻睡的床一定要好看,我儿子会雕好些时兴花样,做了好几家的喜床了,不过两年就都生了儿子!”
“那么托福,有没有样子拿来看看?”
老妇进屋内拿了几块细雕的板子,有蝠团纹的,寿字纹的,囍字纹的,也有素雅冰裂纹的,菱格的,叙白真格在凳上细瞧起来,还拿给九鲤看,“你看好不好?”
九鲤脸上红晕未褪,瞅他一眼,更添一层红,不好意思地点下头。
老妇笑说:“别看我儿子在木匠里算是年轻,可从小跟他爹学手艺,也是三十年的老师傅了,奶奶若想要别的花样,拿来我儿子一看,没有雕不成的。”
九鲤只觉脸上要烧起来似的,忙把话峰转过,“家里就您儿子一个人赚钱?我看家里想是人口不少,也够辛苦的。”
“我老婆子在外也有些零碎的活计,儿媳妇倒强过我,吃官家饭,给衙门当差。”
九鲤乔作好奇,“妇道人家也能给衙门当差?”
老妇讪笑两声,“这不是衙门的人也要吃饭呐,媳妇在荔园的厨房里当差,荔园奶奶晓不晓得?”
“南京城谁不知道?算是给衙门当差。”九鲤点头笑着,“嗳,那在荔园当差苦不苦啊?我听说里头都是些病人。”
“苦倒不苦,就是熬人,她在厨房上夜,傍晚去次日早上归,孙子们还小,白天走不开。我说上夜还轻省些,园子里有官差守着,又不怕,每日去多半是在厨房里睡觉,睡到次日回来,也不耽误什么。有时病了或是有要紧的事,给管园子的差官一说,也许个假。”
九鲤急着要问个什么,想一想,眼珠一转,又不紧不慢地笑开,“那她常告假么?只怕常告假也不许吧。”
“媳妇倒是个勤快人,当了个把月的差只初五那夜没去,实在是着了凉。”
三人登时有点变了脸色,相互看看。须臾九鲤又笑,“她这月初五没去荔园上工?”
老妇笑道:“虽没去,可衙门一样算了那天的钱,都说衙门的钱只有进没有出,我看不是那么回事,还是很体谅人。”
说话间,她往厨房里装了碟点心出来,九鲤双眼紧随,看见厨房那门头上贴着张脱色的黄符,家宅中贴符纸的也常见,她也不过是顺便问一问:“家里还贴着符啊?是保平安的么?”
老妇回头瞅一眼,道:“贴着快两年了,还是隔壁那家的嫂子在世时送我们的,自她过世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