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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前几年南巡江州时,属官曾举荐过这位在城南“墨香阁”解题扬名的孔姓年轻人,据说已与曲阜本家断绝关系,携母在京艰难维生。
当时赵庚旭只是给予了其参加考核的资格,并未特殊关照。
没想到,此人竟真凭实力考了进来,而且竟然是考工科,他还以为他会去考科举。
“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赵庚旭暗暗点头,吩咐下去,对此人可稍加关注。
孔贞进入天工院算学馆后,赵庚旭听闻其表现,工作勤勉,沉静少言,但思维缜密,处事公允。
这日,赵庚旭心血来潮,想去天工院的藏书楼找几本杂书解闷。
刚穿过回廊,就听到前方一阵小小的骚动。
只见几名年轻的算学馆生员围在一起,似乎在争论着什么术算问题,声音颇大。
“……无妄兄,你再来看看这一步,此处代入是否妥当?”一个生员朝着站在人群中心、一直沉默看着纸卷的清俊青年喊道。
那青年闻言,微微抬头,正欲开口,目光却瞥见了走过来的赵庚旭,立刻躬身行礼:“殿下。”
其他生员也吓了一跳,纷纷行礼。
赵庚旭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目光却落在那清俊青年身上,带着一丝好奇。
他记得这人,是孔贞。刚才……有人喊他“无忘兄”?
“无忘?”赵庚旭下意识地低声重复了一句,觉得这表字有点特别。
“殿下。”孔贞躬身行礼,神色似乎有事相求。
“孔编修有事?”赵庚旭温和地问道,心里还惦记着刚才在藏书楼没找到的那本游记。
孔贞抬起头:“贞确有一不情之请,望殿下成全。”
“但说无妨。”
“贞……欲改姓。”孔贞语气坚定。
“‘孔’姓于我,已是负累。每每思及母亲昔日所受屈辱,思及那所谓圣裔门庭下的污浊,便觉此姓如芒在背。
贞愿随母姓‘秦’,从此世间再无孔贞,只有秦贞。恳请殿下助我办理户籍更易之事。”
赵庚旭闻言,微微动容。
彻底抛弃圣人之裔的姓氏,这在当时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秦贞……也好,斩断过往,重新开始。本王准了,会让人帮你办好。”
他顿了顿,想起之前听到的称呼,随口问道:“方才似乎听人唤你表字?”
秦贞再次躬身:“是。贞,字无妄。”
“秦……无妄?”赵庚旭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猛然间,如同惊雷炸响在脑海!
“秦无妄”?!这不是天幕所说的那个被后世戏称为“法家阎王”、以酷烈手段整顿吏治、留下赫赫凶名的人物吗?!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清俊、气质沉静的年轻人,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天幕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活阎王”形象重叠起来。
从孔圣后裔到法家酷吏?
这跨度何止是大,简直是颠覆!
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挠头。
赵庚旭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试探着问道:“无妄……你可知,数年前天幕曾提及一名为‘秦无妄’之人,其人似乎以严刑峻法著称,被世人称为‘活阎王’?”
秦贞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坦然道:“回殿下,贞确实知晓天幕,亦曾听闻此说。只是不知是否为巧合?”
“贞取此字,乃因《周易》无妄卦,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意在提醒自己,行事需循正道,不存妄念,脚踏实地。”
“至于法家……贞确实对律例刑名颇有兴趣,觉得其条分缕析,最能定分止争。儒家之道,宽仁或许有余,然治乱世、纠积弊,恐需更严竣之法度。”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赵庚旭说道:“无论贞是否乃天幕所言之人,贞之道,只在‘循理奉公’四字。”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而理性。但赵庚旭心中的震撼却丝毫未减。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之人,就是那个天幕所说的“秦无妄”!
这种从血脉传承的儒家之道,转向以规则和刑罚为核心的法家之路的转变,本身也够不平凡了!
赵庚旭目光赞赏地看着秦无妄,“好一个‘循理奉公’!记住你今日之言。持身以正,执法以公。望你日后,能以此心此志,为我大颂涤荡污浊,廓清玉宇!”
秦无妄弯腰郑重行礼道:“无妄,定不负此名此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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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九十四岁了哦!
天天想骂老板!
如果这个月没加班
就争取这个月完结!!
第56章
元启二年的初秋, 今年的寒流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
自去岁寒冬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后,太上皇赵衍的身体便如同被蛀空的老树,虽未倾倒, 却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精神大不如前。
昔日锐利的眼眸也常常染上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浑浊。
他大多时间都在内苑静养, 鲜少再过问朝政,唯一的乐趣, 便是在风和日丽时, 于太液池畔垂钓, 享受片刻的宁静。
这一日, 阳光难得有了几分暖意,碎金般洒在粼粼波光上。
赵庚旭处理完兵部公务, 记挂着父皇, 便径直来了西内苑。
远远便看见太上皇披着厚厚的狐裘,独自坐在池边的汉白玉凳上,手持钓竿, 身影在广阔的水天之间显得有几分孤寂。
“儿臣给父皇请安。”赵庚旭放轻脚步走过去, 行礼道。
太上皇回过头, 见到是他, 皱纹都舒展了几分:“是小九啊,快来, 陪朕坐坐。今日这鱼儿也不知怎么了,懒得很,半天不见动静。”
赵庚旭笑嘻嘻地凑过去, 看了看那平静无波的鱼漂,又打量了一下太上皇那套极其讲究但显然没什么鱼获的渔具,眼珠一转:“父皇, 您这钓法太文雅了,鱼儿怕是觉得不够热情。看儿臣给您露一手!”
说着,他也不等太上皇反应,便招呼旁边的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太监虽面露疑惑,但还是很快跑开,不多时,取来了一个小木盒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揉碎的面团混合着不知名的香料,还有一小罐活蹦乱跳的红色虫子,甚至还有几块用细线绑着的、亮晶晶的金属片。
太上皇看得一头雾水:“小九,你这是要作甚?炼丹还是招魂?”
“父皇您就瞧好吧!”赵庚旭挽起袖子,毫无皇子形象地蹲在池边。
他将那些香料面团和虫子混合在一起,捏成一个个小团,挂在钩上。
更离谱的是,他还将那些亮晶晶的金属片挂在鱼线上方,美其名曰“增加视觉诱惑,模拟小鱼鳞片反光”。
准备好后,他也不用太上皇那稳坐钓鱼台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