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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玄览抬了抬眼:“你确定是未时么?”
小道士点头:“未时是开丹炉的时辰,我正要去开丹炉,路过时瞧见他们走的。”
谢玄览不由得蹙起眉。
萧泽贞未时下山,而晋王申时中才出城,从脚程来算,他们不会遇上,晋王遇见姜四娘子时,她的马车应该已经失陷了好一会儿。
倘若没有当面撞见萧泽贞,晋王又怎知是他惊跑了姜四娘子的马。
也许是姜四娘子自己告诉他的……
这虽是唯一合理的猜测,但谢玄览迅速否定了这个念头。
姜四娘子是个能少言绝不多嘴的聪明人,凡事以避险为要,她绝不会主动向晋王诉说淮郡王的作为,既不会期待、更不愿见到晋王和淮郡王因她而生事。
她若要诉委屈,方才在城楼斗拱相见时,应该向他谢三开口。
谢玄览一时想不明白,打算顺路去西观瞧瞧。
绛霞冠主正在为年底的打醮开坛扎纸灯,仿佛早知他会来似的,宽几对面已摆好了干净的茶碗。
谢玄览端起茶碗,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龛台上的三清神像,见他们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供台上摆满五谷和瓜果,只觉得好笑。
绛霞冠主头也不抬:“三公子不打算拜一拜吗?”
谢玄览道:“你知我一向不信这些,我是听说今日姜四娘子来过,来询问她的事。”
绛霞冠主笑了:“是,她来过,龛台上的供品和香火都是她新添的。”
“她倒是虔诚,”谢玄览说,“放着皇城里的道观不去,冒雨跑到青芦山来。”
这是不信她上山只为拜神,又问绛霞:“冠主虽居云京,却不入云京,如何会与她一个闺中女子结识?”
说话间,女冠倚云端着一方漆木盘走进来,盘中放着一枚十分精致的镶金玉佩,是少见的玄鸟衔云形态。
谢玄览的目光霎时被吸引住,面上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这是……”
这是他的玉佩,幼时天子所赐,约十年前他去许州,为救一小乞儿的妹妹而向过路商队换了匹快马。
倚云开口:“冠主,这是姜四娘子落下的,可否要遣人下山送还给她。”
“你说这是姜四娘子的东西。”谢玄览望向绛霞冠主:“莫非是冠主在许州时所得,然后赠与姜四娘子。”
绛霞冠主轻轻摇头,将糊好的纸灯摆正,提笔在纸面上写字:愿见花长在,多情谢春风。
“那这玉佩为何会在姜四娘子手中?”
绛霞冠主含笑望向他:“三公子帮我把这祈福灯挂到廊下,也许就想通了。”
谢玄览说:“这是为姜四娘子祈姻缘么,冠主自诩尘外客,竟也理会这些俗事,真是稀奇。”
绛霞冠主说:“我与四娘子是忘年故交,自然希望她好。”
忘年故交?姜家才回京不过半年,如何论得上故交。
谢玄览不借梯子,直接踩在栏杆上挂灯,寒风吹得他衣角簌簌,而他身正形稳,没有丝毫摇晃,像一只停栖的朱雀。
他将纸灯挂住檐下铜钩,忽然想起来,姜老太傅被贬往许州,姜四娘子也在许州待过许多年。
算算年纪,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难道那小乞丐……竟是姜四娘子?”
西风吹得人头脑忽然清明,谢玄览从栏杆跳下,急匆匆问绛霞冠主:“当年带着幼妹的小乞丐是不是她?她认得商队,也认得玉佩,所以才能找他们赎回来!”
绛霞冠主慢悠悠望着他:“你笑得这样开心,是在笑什么?”
“我笑——”
谢玄览压下嘴角:“我哪里笑了,我是说,她胆子未免太大,一个仕宦小姐竟敢往黑赌坊里闯。”
绛霞冠主说:“她只是瞧着冷淡,然而一旦对什么人挂心,总能做些惊世骇俗的事。”
那她对他算挂心吗?谢玄览不清楚。
他拿走了玄鸟衔云玉佩,倚云说道:“这玉佩如今是姜四娘子的物什,三公子就这样揣走了,我没法向四娘子交代。”
谢玄览说:“我会亲自还给她。”
离开三清殿时,谢玄览停下脚步,望了一眼方才挂在檐下的纸灯笼。珠箔纸透出的金色光焰照亮了纸上祈愿的浓墨。
如果她是许州遇见的小乞丐,谢玄览心想,也许她并不似他料想中那般厌恶他。
*
从萤乘坐谢家的马车归府时,与正要外出饮宴的三堂姐姜棠雨撞了个正着。
姜棠雨盛装端坐在双驾马车里,挑帘讽刺道:“既然回得来,何必又让车夫讨马,难道丢一匹还不够——”
话音未落,瞧见从萤身后的谢家马车,当即变了脸色。
车身以金玉镂刻百花谱、四角垂挂夜明珠,如此华丽精致的马车她只见过一次也忘不了。
这是谢玄览的妹妹,谢家六姑娘的车驾。
于是姜棠雨当即就嚷起来:“你怎会乘谢娘子的车驾回来,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长房夫人蔡氏闻声被引了来,姜棠雨跳下马车,一面拦着从萤的去路,一面向她娘告状,将满头珠钗晃得叮当响。
“她骗咱们说带从禾上山看病,实则去会见谢娘子,偷偷讨她的好,防着咱们呢。”
蔡氏看向从萤,眉心轻轻蹙起。她比姜棠雨的态度和缓,然而母女两人打量她的眼神却是一般锐利。
“你到底去哪儿了?”蔡氏问。
从萤答:“去了玄都观,见了绛霞冠主。”
蔡氏问:“去玄都观,怎会坐谢娘子的车回来?”
从萤不想提谢玄览和晋王,但也不想为这等小事编谎,故说道:“山道半路惊马陷车,遇上好心人搭载回城,又遇见谢家的人,好心借了我一辆车,我没见过谢娘子。”
她护着阿禾绕进门,向长房母女告辞:“阿禾淋过雨,怕头疼,我先带她进去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听得姜棠雨在身后嚷嚷:“娘,你瞧瞧她!表面上一家人,背地里肯定在谢娘子面前编排我,我名声都坏了,还出门赴什么宴?我不去了,不去了!”
阿禾捂着嘴偷偷笑,抬头觑从萤,却见她神色冷淡,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过了数日,姜家大爷和大公子从江南送葬归来。
此时云京乍入冬,晨起推窗,枯黄的草木上浮着一层晶莹如盐粒的白霜。
从萤挑了个日头好的时候,将前几日收集的晚桂花铺在竹编药簟里,搬去太阳底下晾晒。因是要送去晋王府的东西,她格外经心,守在一旁,慢慢用竹夹将碎叶都拣出来。
她的母亲赵氏站在廊下看了许久,想起许多年少时的光景。
赵氏出生在许州教坊司,母亲是教坊里的乐妓,父亲不知是哪路醉宿过的王孙。
母亲为她取名汀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