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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改命。”

绛霞冠主有一瞬间的动容,半晌,却仍然摇头。

她说:“此事虽不违悖天道,却背离我求仙之道。师兄么,你想杀就杀,让他自求多福,至于你自己……”

她临窗远眺,果然见山道上黑压压全是禁军,张弓搭箭,对准了这座冷清的道观。

“我不信你没有后手,凭你的傲气,怎会甘愿死在他人手里。”

谢玄览叹息:“冠主执意如此?”

绛霞道:“执意的人是你。”

只要她咬死了不答应,谢玄览只能祭出后手给自己解围——

这一完整的念头尚未捋清,绛霞冠主听见身后利刃割开布帛的声音。

她倏然回头,见谢玄览颈间喷出一道血线,霎时展作血雾,而他的神情平静从容,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仰面倒落。

仿佛长途疲累的行客迎来一场长眠,他含笑阖目时,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

紧接着,汩汩鲜血从他颈间溢出,很快流淌到绛霞冠主脚边。

她被烫到似的,后退数步。

……实在是高估了他的品性,也低估了他的绝望。

原来他今日所言,句句陈心,没有一字虚张。

绛霞冠主望着谢玄览的尸体,半晌,转身离去,不料尚未走出山门,见漫天飞矢如蝗雨扑落。

她甩拂尘避挡,观中其他女冠只能惊叫着避让,有人已经中箭,痛苦慌乱地哭泣着。

飞矢堪停,紧接着一阵火羽飞箭落下,钉在木梁间、茅顶上,迅速展成一片焰海。

“我听见,天子下令,尽诛活人,杀无赦……”

报信的女冠泪流满面。

天子对谢玄览的恐惧,已经到了

丧失理智的地步,即使是一座小小道观,也被视为谢玄览的同党,有如千军万马般恐怖。

绛霞冠主望着周遭的火海,长叹道:“谢玄览啊谢玄览,你真该死在十五年前,免得如今又算计我。”

终于,她折身回三清殿,在谢玄览余温将冷的尸体旁,向三清天尊下跪叩首。

“弟子不肖,终未能脱红尘、离幻身,不能冷眼旁观我观中弟子枉死。”

她看了谢玄览一眼,竟从那死人脸上看出了得逞的意味。

“故行庄周梦蝶秘术,以此世为大梦,以大梦为此世,将身入梦,重游故生。”

“愿三清天尊庇佑,梦中故人如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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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祝大家观文愉快!

第2章 重逢

凤启三十二年秋,清晨。

冷金色的朝霞自东方天际倾洒如流,横贯云京的步春衢行人寥寥,唯有几片纸钱掠地翻飞。

姜从萤跟在发引送葬的队伍里,自城东缓缓往永宁门的方向前行。

七天前,她的祖父姜老御史病故,在府中停灵七天,今日由子孙扶棺出城,还归江南故乡安葬。

论礼,如她这般未出嫁的姑娘,只能送到宅邸外,因着祖父生前最疼惜她,在她的恳请下,大伯父和大堂兄终于点头同意,让她跟着家中其他女眷一起送棺到城门外。

从萤手扶着祖父的棺梓,默默垂泪,静静行走,直到前方的队伍突然停下,鼓瑟哀乐也戛然而止。

从萤抬头,看见对面另有一支送葬的队伍,抢了自家的道。

她听见大伯父和堂兄的议论。

“看排场也是官宦人家,怪的是没有擎牌木,也没有报名号,不知是何方神圣。”

大堂兄道:“没听说谁家老爷过世,也许是逾制的商贾,所以没有牌木。”

大伯父闻言便抬高了声调:“岂有商贾行在官宦前的道理?我且上前去理论。”

从萤踮起脚,看清了对面丧仪的全貌。

两行奴仆护奉左右,虽个个垂吊着脸不言语,可是观其如出一辙的体态行矩,绝非商贾家能摆出的排场。

“大伯父。”从萤直觉不好,劝姜家大爷道:“咱们还是避一避,换条街走吧。”

姜大爷说:“黄泉路上岂能让,投胎的好位置都给人占光了,亏得老太爷生前偏疼你。”

“可对面好像是——”

姜从萤话音未落,对面为首的轿辇已打起帘,正中端坐着一位中年妇人。

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迈出来,她一身素白氅衣,鬓间只簪了一朵白牡丹,浑无它饰,然而冷眼扫过来,却是不怒自威的矜傲气度。

姜大爷瞧着她眼熟,从萤小声提醒他:“是宣德长公主。”

姜大爷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是了,虽未听闻谁家老爷去世,但偏偏忘了,晋王殿下昨日也病故了!

宣德长公主是当今天子唯一的妹妹,也是晋王的母亲。这其中确有一段缘故,暂且不提,只说宣德长公主走到姜大爷面前,竟然抚掌连道了三个“好”字。

冷笑说道:“你们姜家真是好气魄,不仅咒死了吾儿,更要夺他的吉时,抢他的身后运!你们这是要谋逆!”

姜大爷吓得“扑通”一声折跪在地,惶恐又茫然道:“微臣不知是长公主与晋王殿下尊驾,无意冲撞,请长公主看在我老父的面上,饶臣这一回!”

从萤垂目默默叹息,心道,只怕提了祖父,长公主怨怒更甚。

大伯父在外朝出任县令,因治父丧才匆忙赶回,并不了解其中内情。

晋王殿下虽是本朝唯一的亲王,却生来体弱多病,长年将养府中,连庙朝仪典都很少露面。

约一旬前,她的祖父姜老御史上书议论天子立储之事,劝告天子不该将希望寄托在这位病怏怏的亲王身上。这封折子不知怎么传开,不巧传到了晋王府,更不巧的是,昨日晋王终于熬到油尽灯枯,病故了。

昨日病故,原不该今日就发丧,何况以亲王之尊,当由鸿胪寺与礼部同治此事。

宣德长公主却亲自带着棺材堵在永宁门外,想必是将晋王的死算在了祖父头上。

果然,宣德长公主一甩袖道:“既然搬出了姜老御史,那便让他来担这教子无方的罪过,来人——”

长公主一声令下,小巷里涌出许多玄衣侍卫,团团将姜家人围住,静候长公主的命令。

“开棺,鞭尸三百!”

姜家人闻言哗然,从萤心中惊骇。

姜家大爷哭喊着要扑过去护棺,被侍卫反剪双手押跪在街边。

眼见着他们亮出刀刃要去撬棺材,从萤疾步上前,张臂挡住姜老御史的棺梓,面向宣德长公主跪陈道:“我有数言,请长公主允听。”

宣德长公主嗤然:“你算个什么东西。”

从萤跪地叩行大礼:“臣女是姜御史的孙女,愿代祖父受过,请长公主殿下准允。”

宣德长公主却冷笑道:“不愧是家风嫡传,同你祖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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