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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叹息。

“你总是那样，毫不留情地丢下我，达成目的后，就再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就像你曾经说的那样，我对你什么也不是……或许充其量算得上你达成某种目的的工具罢了。”

“所以至少这次……我不想让你那么快地如愿。”

零号笑着，眼中翻涌的是足以能将人吞没的不甘，以及潜藏其下隐隐要破土而出的病态般的眷恋。

“为什么就，不能再多一点待在我身边呢。”

他轻声呢喃出这句话，手中的力道复又加重了几分。

被握住的手隐隐作痛。

封赫池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他定定地看着零号的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冷静的大脑也早就乱作一团，无数从未有过的繁杂情绪在脑海里乱撞，连神经都隐隐作痛。

最终，他缓缓地开口，叫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禄沧。”

禄沧眼睛微微弯起。

“在进入组织之前，我用的也是禄沧这个名字。”

“贫民窟的环境真的很糟糕，为了一块糖和面包打得你死我活的孩子，面不改色虐待孩子的父母。我在这个世界的父母对我也并不好，我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多吃一口饭的负担而已，但我并不在乎。”

“我始终记得我曾经告诉你的话，我会找到你，所以无论遭受了怎样的皮肉折磨或者言语斥责，我都不在乎。”

“这些东西，与我等待你的漫长时光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禄沧面无表情地将幼年时期的苦难轻描淡写地一笔揭过。

“我一直等待着，等待着你像曾经那样，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但联邦却先一步来到了我的面前，他们让我跟他们走，承诺给我更好的生活，但我并不愿意。”

“如果我被他们带走，而不是按照原本的生活轨迹长大，我会不会就见不到你了？我唯一会害怕，会担心的仅此而已。”

“但我的父母，毫不犹豫地将我卖给了我的上级，拿到了一笔足够他们逍遥一段时间的佣金。”

提及父母时，禄沧的眸中显出一抹冷冽的光，“但我后来也听说，他们手握巨款的消息被其他邻居知道了，有人杀害了他们，抢走了那笔钱，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里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那之后，我的记忆都消失了。在漫长的组织生涯中，我时常会想，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却总是想不明白。”

“失去了关于你的记忆，我连自己活着的意义都找不到，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只有我一个人。”

禄沧攥紧了封赫池的指尖，凭借着这种动作汲取到了一点点温暖。

“回想起来，那段时间，真是痛苦，恶心，毫无意义。”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方才的贯穿伤伤及了他的内脏，血液从唇角留下，封赫池扶着他：“别说话了。”

表情是极其少见的慌乱。

看见方才那副场景的一瞬间，他的心头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担忧。

意识到这点后，封赫池自己也愣了一下。

禄沧盯着他的表情：“你在担心我啊。”

他的唇角扯出一个清浅的笑意，转瞬即逝：“真是太好了。”

他的手指慢慢地插|进封赫池的指间，轻轻地掰开他的指缝，与其十指相扣，男人掌心的温度短暂地温暖了他冰凉的手心。

他这么说着，又闭了闭眼：“在恢复记忆之后，我时常会想，我还是恨你的。”

“仅仅只是为了你想要的东西来接近我，又在用过之后随手将我丢掉。”

“你这种人……”

禄沧轻叹一声。

“如果这样的你能去死，能让我一同死在他的身边，反倒是我最想要的结局，凭什么我要看着你在我没有我的地方过得那么好？”

这个人这样一次次地扔下他，如同随手丢下什么垃圾，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而他为了能够再次等到他，却要耗尽一整个人生的时间。

忍受着无尽的，漫长的黑暗与孤独，在充满迷雾的道路岔口等待着与他的重逢。

在没有封赫池的世界里，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没有尽头的苦役。

这不公平。

他应该杀了他，然后在他的身边自杀，尸体相叠，鲜血交融汇聚，两颗了无生机的头颅抵在一起，不会有人再来打扰。

不会有人再把他从自己的身边带走。

他也不会再次离开。

禄沧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缓缓地移向了腿侧的夹层。

那里装着一把匕首。

将其抽出来，割开面前人的喉咙，这套曾经做过无数次的动作对他而言根本轻而易举，连一秒钟都用不到。

他很确定封赫池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死在这里吧。

死在他的身边。

不要再……像曾经那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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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抛下他了。

再多看他一眼吧，哪怕只是临死前绝望而震惊的一瞥。

让他充斥着怨念的灵魂生生世世地缠上来吧，在永无天日的地狱里把他逼疯吧，血肉横飞，肝脑涂地都无所谓。

不要再留他一个人，在这个永远没有他的深渊里了。

禄沧的手指动了动，指尖已经感受到了冰冷刀柄的温度，接下来只需要握住、拔出、抬手，他心心念念的事，就终于可以达到了。

他的手指停在了那处。

却并没有再继续向下。

禄沧盯着封赫池的侧脸，在那双漂亮的凤眸看过来时，终于还是抬起手，却并没有选择抽出匕首，而是拽住了封赫池的衣领，逼迫他同自己拉近了距离。

“在处刑室时，你问我，我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

失血过多造成的脱力感越来越强，他的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

面前人温热的呼吸轻轻打在脸侧。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不是为了效忠联邦，不是为了维护所谓的和平与正确，不是为了杀人。”

“我是为了你，才会忍耐着漫长的时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当前任务进度：100％】

系统的声音随着禄沧的话一同响起。

【检测到目标已完成，距离脱离当前任务世界还有五分钟】

封赫池眼睛倏地睁大：“你为什么……”

禄沧疲惫地开口：“没多少时间了，过不了几分钟，外面的人就会破门进来。”

“你会因此丧命，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笑起来，勾起的唇角因为血污显得猩红夺目，如同幽冥河畔盛放的彼岸花。

“你曾经说过，在这种世界死掉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当你的目的达成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离开这个世界，去更完全的地方。

他好想让这个人留下来。

留在他身边，永远地待在一起。

哪怕只是两具了无生机的尸体也罢，他也足够知足。

但他果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