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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放着一个玻璃罐,底部压着一张小小的字条。

裴响疯了似的冲过去。

拿起桌上的字条,看见上面的文字后,表情瞬间凝结。

嘀嗒,嘀嗒。

时钟的声音响起,他像雕塑般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两眼死死盯着字条,头顶的灯泡将他的影子晃在地上,颤巍巍的,摇摇欲坠。

陡然间,他的眼睛里弥漫起一层雾气,阴冷潮湿,晦暗不清。

他将字条攥得紧紧的,眼眶通红。

而后,他从地上捞起雨伞,抱着玻璃罐,跌跌撞撞要出门,却被外婆拦住。

她急声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哟!”

“我,我。”他仿佛快要喘不过气来,回头看向外婆,眼睛睁得老大,声音绝望又执着,“我,要去,找她。”

-

这是裴响第一次出远门。

他赶上了最后一班大巴车,在雾霭将垂的夜色里,浑身湿透地坐在最后一排,雨伞颓然放在角落,他抱着怀里的玻璃罐,看着车窗外的景象。

他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眼睛更是像坠入雾里,霭霭看不清神情。

外婆给他说,林软星应该回城里了。

而这辆大巴车的终点就在温城。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

不知道她的住址,只有一个手机号码。

那张纸条还放在口袋里,被他捏得皱巴巴的,背面是外婆用笔抄下来的号码,他甚至不用背,只一眼就已经刻入脑海里。

她再次像以前那样消失。

可这次她却不辞而别。

那些模糊的记忆开始从黑暗深处浮现。

他想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坐上了她父亲的黑色轿车。

那时,她是欢欣雀跃地离开的,脸上带着笑靥。

而他,默默站在路口,看着那辆小轿车离开。

却始终没敢跟她说一声再见。

那时,她是如此明媚耀眼。

他不敢。

这个遗憾如同陈年伤疤,此时揭开却依然令人疼痛。

而今,他再次鼓起勇气,却没来得及要她号码,她就再次骤然消失,毫无征兆地,连声再见也不肯说。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的。

她怎么可以这样随便就把他抛弃的。

她……

裴响的手越抓越紧。

紧到连手上的绷带都染得通红,手背上的青筋腾腾鼓起,一根根盘虬在薄白的肌肤上,狰狞突兀。

那种令人绝望的偏执使他失去了理智。

他双眼通红地望着玻璃窗,伴着雨水,沉沉陷入夜色里。

温城的天气也跟鹅岭村一样。

潮湿,阴冷,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整个街道笼罩在水雾中,车辆行驶缓慢,雨刮器在不停地摇晃着,人□□织在街道上,熙熙攘攘。

他到处找寻她的身影。

从车站,到商场,游乐园,学校……每一处人多的地方,他都仔细找过。

但都像大海捞针,茫然无所获。

他像是疯了般,抓着每个相似的身影进行辨认,却频频遭到别人白眼,甚至还有不客气的人将他一把推开,骂骂咧咧,看见他那双染红的手,又纷纷咒骂:“疯子。”

他颓然跌倒在地,连那把黑伞都掉在地上。

大雨淋湿了他整个身体,他却固执地认为,每个相似的背影都像她。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下着暴雨的夜晚,行人步伐匆匆,没有人在意他落寞的身影。

裴响撑着那把黑色破伞,抱着玻璃罐站在超市门口,反复拨打着那个号码。

他新买的电话卡和手机,却始终拨不通这个号码。

也许是雨天信号不好。

也许是她的手机没电了。

他安慰自己,固执地在键盘上摁下那串数字。

像陷入死循环般,机械地重复着。

一遍又一遍。

他原本可以赶得上的。

如果他早点察觉她昨日的温柔就是道别的话,如果他早点询问她离开的时间的话,如果他今天没有去镇上干活的话。

是不是就能及时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了?

他开始懊悔。

懊悔自己昨日没有过分敏感,懊悔他没有攒够钱买手机,懊悔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攥紧了拳头。

像曾经的希望就在眼前。

可却忽然消失了。

可是他不甘心。

他不愿意放弃,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她到底在哪里呢。

他要找到她,一定要。

街口的红绿灯在面前闪烁着,数字一点点变化。

他眼里的光也随着数字的明灭,黯淡下去,绝望的颜色在眼底堆积,眉毛因痛苦而拧作一团,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手指也开始发颤,连喉咙里都挤出残破的呜咽声。

他弓着背,抱着玻璃罐,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重复摁着。

他像是陷入魔怔般,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星星,星星……”

双眼红通通的,充盈着血丝,与夜色分明。

第46章

来接她的并不是父亲。

也不是熟悉的车牌号。

当那辆黑色长轿车停在她面前时, 车里的男人撑着伞朝她走过来。

那个长相与父亲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此时正面带怜爱地看着她,眼神怜悯又悲戚。

他的发梢有些许花白, 面容严肃, 手上戴着一枚金色戒指。

他看上去比父亲更为年迈,但也更加精神,尤其是那双温慈的眼睛看向她时, 让林软星莫名感到一丝温暖, 像极了归途迷路的鸟儿找到巢穴的安心。

“林伯父。”林软星礼貌地喊了声,声音不大,却听得清晰。

林青源朝她微微点头:“上车吧。”

瞥了眼林软星的行李箱,顺手替她关上车门。

司机殷勤地把行李箱搬进后备箱, 车辆迅速行驶在道路上, 暴雨天无人, 一路上畅通无阻。雨刮器在玻璃上左右摇摆,车内的挂坠跟着晃动,淡淡的熏香弥散在周围,带着一股雨季特有的潮湿气息,粘腻, 乏闷。

车厢内很安静, 林软星没说话,他也没多说什么。

但就是这样安静的空气里,她却莫名感到一丝压抑, 阴沉沉如天边低垂的乌云。

林软星觉得胸腔有些发闷, 摁下车窗。

冷空气窜进来的一刹那, 她猛然吸了口气,冰凉的空气从喉咙穿过胸腔, 冻得她头皮发麻,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像是上岸的游鱼,努力汲取空气中的氧气。

旁边的林青源忽然扫了眼她膝盖上放着的手机,蓦地出声:“你最好还是把手机卡丢了。”

林软星握着手机的手一顿,抬眼望向他。

他却难得微微凝神,淡定解释:“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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