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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四处寄人篱下,他是擅于察言观色的。
在暗中摸索着,握住林砚生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
他就这样,似人似兽地蹲跪在床头边,说:“叔叔,你对我的恩德,我一辈子不敢忘。将来一定百倍报答。”
林砚生一愕,笑了:“你是小孩,不是期票。”
又温和说:“还是中学生就想着以后要飞黄腾达,多大的压力?有些东西,不是你执着就能得到,一应看缘分。”
秦舜不置可否。
好像嗯一声,好像没有。
林砚生才发现,自己的手冷的像冰块。
阿舜的掌心则滚烫,热度汩汩传来。
太累了。
他像被梦魇吸住一样,逐渐昏睡过去。
这一觉极沉。
睡到第二天傍晚他才醒。
醒来时,屋里窗明几净,过分的清洁。
林砚生起初不认为阿舜会离家出走。
就算长得再高大,也才是个十四岁小孩,何来的胆子,又敢去哪里?
再说了。
斗柜里的钞票一张没少。
可又找又等,直至天黑也没寻见踪影。
他终于在桌上发现一封信——
用锈绿的铜镇压住,字是他教的,笔锋钧沉,显然是写者已拿定了主意。
「叔叔,不必再为我借钱。男儿志在四方,我会自寻立足之地。欠您的账,等我赚到钱立即寄给您。
秦舜 留」
下一页,附一张借据。
格式规整,印有鲜红指印,绝对具备法律效力。
秦舜身无分文,只带了两身衣服走。
作者有话说:
还是20个红包!
久等啦。哇,这张写了四遍,这一版终于满意了。其实没写完,不过挺晚了,卡在这里也行,先发了。
第3章
融城的夏,炎毒至恶名昭彰。
白天。
林砚生去到骆克道,满地是鬼佬,从街头找到街尾,挨家问。
一个女人站在酒吧外面抽烟。
他踯躅着脚,上前问,秦舜在不在?女人问,谁?他说,秦舜。拿出相片。是去年拍的,十三岁的阿舜脸孔稚钝。
女人说不知道,拿起相片,又问:“这小子是你的弟弟?真俊。”乜他一眼,揶揄地笑,“与你长得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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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孩子。”他说,红着脸,“我是他叔叔。”
挨得太近,林砚生闻到女人身上的胭脂水粉味。他耳朵红极了,烧得透明。
世上原来还有这样薄皮的男子。
女人想。
薄皮成这样也敢来这里。
林砚生本来是不敢,但他豁出去了。
有人告诉他在这附近疑似见到秦舜,他心里没太信,但还是火腾厮毛地来找。
他抱一线希望,诚恳说:“要是见到他,能否转告让他回家,就说,他叔叔一直在家等他。”
林砚生灰头灰脸地回家去。
省钱不搭公交,步行。
路上看见一班小孩在开车门,被警察看到,作鸟兽散。
拐过三条街又遇上。
几个小孩蛮可怜,流浪狗一样蹲在路边。
林砚生踅返,给他们每人一个面包、一支汽水,和一元钱。
林砚生问:“你们怎么在街上做阿飞?”
小孩吃他的也不嘴软,牙尖尖:“神经,要你啰嗦!”
骂完就跑。
欸。
他还没来得及问呀,说不定他家阿舜也正在哪里做小阿飞。
阿舜,阿舜……阿舜现今在哪呢?
有没有挨饿,受欺负?
阿舜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融城是大都会,流动人口五六百万,要找到秦舜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这儿是交通枢纽,四通八达。
他真怕阿舜遭人骗,猪猡一样被卖到外国——到那时,做苦工都算幸运,只怕脾肺心肝都被挖出来标注价码。
林砚生只好回家去。
才几日工夫,乱的不像话,杂物堆至天花板,已落了灰,简直狗窝一样。
睡了。
一整晚尽是光怪陆离、了无痕迹的梦。
近中午。
被敲门声叫醒。
邮差送来一封信。
内有一张两百元汇票。
寄信人无署名。
仅有个含糊地址。
.
“听说政府这次真的要清拆城寨。”
“不可能。”
“世上没有不可能。”
“两百年前城寨就在这里,日本人也不过拆了他的墙砖去铺机场。哪年来着?喂,小子,你知道么,不是高材生?”
秦舜思忖顷刻,答:“一九四三年。落成是清廷时期,一八四六年,由两广总督耆英奏建。”
众人顿时肃然起敬,啧啧称奇。
后视镜视野中。
秦舜安静地坐着,没人问便不开口,甚也没做,却有一种慑人的英俊和镇定。
老板给了两个钱,让秦舜今天穿一身新衣服,还去了一趟发廊,略整理了姿容。
明明是地摊货,被他穿得像名牌。灰衬衫在胸前开三粒钮,黑西装没加肩垫依然宽而平。
秦舜随人下车,九拐八弯,步入城寨中他从前未知的区域。
他想起件旧事。
两年前,听说他要搬家,要好的同学瞪大眼:“秦舜你怎么要去九龙城寨?听说那里尽是罪犯!”
这狭小地界上据说住了两三万人,实际似乎还要翻一倍。
知名的三不管区域。
猫和老鼠一起吃垃圾。
街灯有一段没一段,水泥面坑坑洞洞,空气总弥漫着翳焗、闷湿和污浊的气味。
四处是失修斑驳的墙壁,上面附有违建的阳台、铁笼、晾衣架和冷气机,形状各异而不规则,像团块肿瘤。
除中心地区有阳光照入,别处全是一片阒黑,似个无序迷宫。
但他很快就摸清回叔叔家的路。
闭眼都能找到。
他们抵达一间商店。
卫生很糟糕。
没扫地,满地的烟头、锡纸和针筒,几个人席地在睡觉,死尸样一动不动。
“到了。”有人推他。
“你自己上二楼吧。高材生。”
步梯幽暗陡直,一级级伸升而上。
门口悬一盏昏黄光小灯,蒙着灰,钨丝烧得像快融化也不大亮。
楼上房间里安有神龛,奉一台关公像,红色灯胆,裂纹青瓷三脚香炉里插几支烧完的香,供有新鲜生果。
桌子布成祭坛,放着纸笔、红包、香烛、黄纸,和一只待宰的蔫不拉几的活公鸡。
折椅上坐着个穿白袍的老头儿,头绑红结绳,像茅山道士,随时可以加入去演恐怖电影。
不多时。
老板到了。
刚烧起蜡烛。
兀突地,门“砰”一声被拍开。
来人才进门就不客气地四下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