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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的云墙失灵,正有一大堆维修人员赶往故障地点查看。浑天在云端的警报响个不停,却也没有检测到流民窜入的异常,事故原因很快定义为设备老化。
所有人的通讯系统都处于畅通状态,悄无声息间,病毒的植株已经从云墙蔓延包围到大半个中环,越来越多的故障地点请求支援,听闻风声的下民们一个个蠢蠢欲动。
他们隐身在黄金区最汹涌的人潮中间,面色如常地和周围的人谈天说地,只会在不经意间以不同的名义找到入侵的端口。最开始只是一个,很快,那些正在支付或进行对话的蓝屏,全都闪起刺目猩红的标志。
“这是什么?”
“垃圾广告吗?!”
人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有的人试图强行退出,还在输送着的文字却无动于衷;有的人则开始大声抱怨起黄金区的屏蔽系统,什么时候也开始接些无聊的政区广告了。
总部大楼的投诉电话很快被打了个穿,然而,情况汇集到临时代理那里,突然没有了处理的下文。上报给政府的舆情监督部后勉强支撑了一会儿,他们突然想起来那个素来雷厉风行的小沈总已多日不见身影,要想获得处理的批示,得通过代理人联系到直接掌权者才行。
很快,黄金区的人会发现,接下来出现的内容,将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谁发的……真不怕被判思想罪嘛……”
硕大的商业广告位在短暂的雪花屏过后,也被同样的病毒侵入了,它们在各个不同的方向滚动着同样的文字和影片,一时间,商业区艳丽的色彩消逝近半,地上的人交头接耳地指点着,直到那些或麻木不仁或面露轻视的脸庞上,都闪现出惊恐的神色。
最初出现的,是方崇文所在的外环带。时间显示是五年前,他还在那里接受平民教育的时候,方岫仅存的一份没被摧毁的资料。
初生的婴儿被抛弃杀死,弱小的骨骼风化之后便化作尘土,变成荒芜土地的一部分。为了拦截宇宙射线,画面中的人都穿着看不见面庞的隔离服,偶尔有传送器行将过来,把襁褓丢下便风尘离去;更多的是粗陋打扮的贫民,不用猜想也会知道,意外诞下的孩子不能归入A星的户籍管理内,也就没有资源足以哺育他成长。
再接着,是与上层无缘的贫民区,在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的浑天边缘,常年接收着红雨和射线的腐蚀,因为无力获取水和食物,被饿死、冻死,逼不得已犯罪杀人,成为人们眼中罪行累累的囚犯,大多数人的身上都有深浅不一的刀口,那里掏空了肾脏和肠胃,甚至是哺育孩子的子宫,在临近生产的时刻,女人被接去别的地方,然后流着血暴毙。
……
周围开始明显地骚动起来,强烈的震撼将芸芸蚁群包围,泾渭分明的命运似乎要穿透屏幕,降临在每一个养尊处优的人身上。正在这时货架机发出咚隆巨响,越来越多的流民涌入,指着浑天大骂,原本偷渡过来攫取生存资源的他们忽然摇身一变,有人意识到,他们才是这场舞台剧的主角。
方才还沉浸在恐惧震慑中无法动弹的人们在某些极端分子的追逐下开始奔逃,但显然追逐着他们的人都骨瘦如柴,没几步就跪趴在地上开始癫狂大笑。
缉查队赶来的时候,巨幅的屏幕闪动在他们头顶,那是焦土区的盛况:被扭打的罪犯,匍匐在红雨之下肆意汲取生命之源的餍足神情,警卫抽着烟,电鞭抽打在皮肉上滋滋作响,就像在驯服一群不听话的黄狗。明明不是存在于此时此地的场景,却如此真实地充斥在天地间,宛若哀鸿遍野。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喉咙发哑,一时间警备听不见对讲机里下达的指令,无辜的民众夹在流民和政府官员之间,甚至在犹豫到底要往何处去。
“麦琪你回来!——”
夏挽用力地捞了一把女孩的衣袖,近乎凶狠地低声警告,那个灵活的身影却夹着滑板,从密密匝匝的人群中冲了出去。
“方崇文?方崇文!”
见情况已经不可控制,夏挽左右搜寻着同伴的影子,在混乱的形迹中,一张张陌生而惊恐的脸庞擦肩而过,却瞥不见一个熟悉的人。
直到他的系统仓皇地响起警报,提示他上帝之眼的传输负荷即将到达极限。
夏挽踮着脚奋力拨开人墙,嘴里骂骂咧咧的,浑身都出了热汗,糊在他的拖鞋底上,几乎快使他因走路不稳而跌倒下去。
震耳欲聋的欢呼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水晶之宫满载着商品驶离焦土区。两股力量在屏幕上搏斗着,呈现出光怪陆离的色彩,最终的画面静止在那种被他们称作「天使」的白色药物上,那药的标识是紫色的火焰,因为售价太贵,粗劣的红雨凝缩剂成了粗制滥造的仿冒品,滑稽得只有五条触角。
刺耳的枪声打破了世界的裂口,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过后,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留给他们仰视的,是深不见底的黑色,和如鲜血一般刺目的红。
………
“老夏,少抽点儿。”
在女孩最后闭上眼睛之前,屏幕的光熄下去,她用中文小小声地说道。
血迹从胸膛开始蔓延,浸湿了她的手臂,流到那个俯视众生的标志上,好像上帝正出现在惨淡的浑天,流下几滴不忍的血泪。
人群里有扑通跪下的声音,不知是哪几个下层的基督徒,用颤抖的声音唱起了圣歌。
伟大的耶稣基督,
愿您满怀怜悯,
用光明和爱再一次护佑我们的子民。
17:14:39
F-fact
听见枪响的那一刻,方崇文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顺着黑压压的警戒线看去,在逃窜的人流中逆行。一时间鸣声四作,疏散的警力汇入汹涌的漩涡。他被裹挟着不断后退,因为现场的情况太过混乱,暴力冲突再也没有发生。
沈莫接住他的时候,他几乎面无血色,隔着四散奔逃的人潮,他们看见一个男人佝偻在血花的身上,再一晃眼时,天地间只剩下那条血红的小小河流,如同撕开的悲切伤口。
雪花屏无声地闪动着,上帝之眼因创始者的消逝而永远阖上,将所有斗士隐匿于无名的安全之中。
“方。”
沈莫抵着方崇文的额头,不断呼唤他还留在身后的意识。传送器飞速地往核心星区驶去,方崇文颤抖着手去拉车门,被温热的掌心一把攥住,这才发觉他的双手冷得像冰块。
“回去……”
“冷静一点,方。不会有事,他们都会安全离开,你……”
一切发生得太快,流民冲散了所有视线可及的成员,为了掩护自己,他们不能调动出个人系统的页面,本以为骇入后就可以全身而退,谁也没想到政府的人会朝着一个孩子开枪。
“为什么会……”
情感的浊流一下子吞噬了他,浑身都泛起可怖的寒意。他狰得双目发红,手指都陷入衣服的褶皱里,看向沈莫的时候,忽然不知道该用怎